亚丹兄:

  十五日信收到,半月前的信,也收到的。编通俗文学的何君,是我们的熟人,人是好的,但幼稚一点,他能写小说,而这两本书,却编得不算好,因为为字数所限。至于吴,本是姓胡,他和我全不相识,忽然来信,说要重编《毁灭》,问我可以不可以。我非作者,不能禁第二人又编,回说可以的,不料他得此信后,便大施活动,好像和我是老朋友似的,与上海书坊去交涉,似乎他是正宗。我看此人的脾气,实在不大好,现已不和他通信了。

  《安得伦》销去还不多,因为代售处不肯陈列,一者自然为了压迫,二者则因为定价廉,他们利益有限,所以不热心了。《出版消息》不知何人所办,其登此种消息,也许别有用意:请当局留心此书。

  同样内容的书,或被禁,或不被禁,并非因了是否删去主要部分,内容如何,官僚是不知道的。其主要原因,全在出版者之与官场有无联络,而最稳当则为出版者是流氓,他们总有法子想。

  兄所编的书,等目录到时,去问问看,但无论如何,阴历年内,书店是不收稿子的了。不过,现在之压迫,目的专在人名及其所属是那一翼,与书倒是不相干的。被说“犯禁”之后,即无可分辩,因为现在本无一定之“禁”,抗议也可以算作反革命也。

  《当吉好特》还在排字,出版大约要在明年了。《母亲,《我的大学都是重译的,怕未必好,前一种已被禁。小说集是它兄译的,出版不久,书店即被搜查,书没收,纸版提去,大约有人去说了话。《一周间》译本有两种,一蒋光慈从俄文译,一戴望舒从法文译,我都未看过,但听人说,还是后一本好。

  中国文学概论还是日本盐谷温作的《中国文学讲话》清楚些,中国有译本。至于史,则我以为可看(一)谢无量:《中国大文学史》,(二)郑振铎:《插图本中国文学史》(已出四本,未完),(三)陆侃如,冯沅君:《中国诗史》(共三本),(四)王国维:《宋元词曲史》,(五)鲁迅:《中国小说史略》。但这些都不过可看材料,见解却都是不正确的。

  我们都还好。文稿很难发表,因压迫和书店卖买坏(买书的都穷了,有钱的不要看书),经济上自然受些影响,但目下还不要紧,勿念。

  此复,即颂

时绥。

弟 豫 上 十二月二十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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