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日函收到。《申报》上文章已见过,但也许经过删节的罢。近来报章文字,不宜切实,我的投稿,久不能登了。十二日艺华电影公司被捣毁,次日良友图书公司被毁一玻璃,各书局报馆皆得警告。记得抗日的时候,“锄奸团”“灭奸团”之类甚多,近日此风又盛,似有以团治国之概。
先生要作小说,我极赞成,中国的事情,总是中国人做来,才可以见真相,即如布克夫人,上海曾大欢迎,她亦自谓视中国如祖国,然而看她的作品,毕究是一位生长中国的美国女教士的立场而已,所以她之称许《寄庐》,也无足怪,因为她所觉得的,还不过一点浮面的情形。只有我们做起来,方能留下一个真相。即如我自己,何尝懂什么经济学或看了什么宣传文字,《资本论》不但未尝寓目,连手碰也没有过。然而启示我的是事实,而且并非外国的事实,倒是中国的事实,中国的非“匪区”的事实,这有什么法子呢?
看报,知天津已下雪,北平想必已很冷,上海还好,但夜间略冷而已。我们都好,但我总是终日闲居,做不出什么事来。上月开了一个德俄木刻展览会,下月还要开一个,是法国的书籍插画。校印的有《解放了的Don Quixote》,系一剧本,下月可成,盖不因什么团而止者也。《伪自由书》已被暗扣,上海不复敢售,北平想必也没有了。此后所作,又盈一册,但目前当不复有书店敢印也。
专此布达,并颂
文安。
豫 顿首 十一月十五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