顷收到二月二日大札。《集外集》止抽去十篇,诚为“天恩高厚”,但旧诗如此明白,却一首也不删,则终不免“呆鸟”之讥。阮大铖虽奸佞,还能作《燕子笺》之类,而今之叭儿及其主人,则连小才也没有,“一代不如一代”,盖不独人类为然也。
文字请此辈去检查,本是犯不上的事情,但商店为营业起见,也不能深责,只好一面听其检查,不如意,则自行重印耳。《启事》及《来信》,自己可以检得,但《革命文学……》改正稿,希于便中寄下。近又在《新潮》上发见通信一则,此外当还有,拟索性在印杂文时补入。
被删去五分之四的,即《病后杂谈》,文学社因为只存一头,遂不登,但我是不以悬头为耻的,即去要求登载,现已在二月号《文学》上登出来了。后来又做了一篇,系讲清初删禁中国人文章的事情,其手段大抵和现在相同。这回审查诸公,却自己不删削了,加了许多记号,要作者或编辑改定,我即删了一点,仍不满足,不说抽去,也不说可登,吞吞吐吐,可笑之至。终于由徐伯[昕]手执铅笔,照官意改正,总算通过了,大约三月号之《文学》上可以登出来。禁止,则禁止耳,但此辈竟连这一点骨气也没有,事实上还是删改,而自己竟不肯负删改的责任,要算是作者或编辑改的。俟此文发表及《集外集》出版后,资料已足,我就可以作杂文后记了。
今年上海爆竹声特别旺盛,足见复古之一斑。舍间是向不过年的,不问新旧,但今年却亦借口新年,烹酒煮肉,且买花炮,夜则放之,盖终年被迫被困,苦得够了,人亦何苦不暂时吃一通乎。况且新生活自有有力之政府主持,我辈小百姓,大可不必凑趣,自寻枯槁之道也,想先生当亦以为然的。专此布复,并颂
禧。
迅 启上 二月四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