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迅书信集350319 致萧军

萧军兄:

  十八日信收到。那一篇译稿,是很流畅的,不过这故事先就是流畅的故事,不及上一回的那篇沈闷。那一篇我已经寄给《译文》了。

  这回孩子给沸水烫伤,其实倒是太阔气了的缘故,并非没有人管,是有人而不管他。寓里原有一个管领他的老妈子,她这几天因为要去求神拜佛,访友探亲,便找了一个替工。那天是她们俩都在的,不过她以为有替工在,替工以为有她在,就两个都不管,任凭孩子奔进厨房去捣乱,弄伤了脚。孩子也太淘气,一不留意,他就乱钻,跑得很快,人家有时也实在追不上。痛一下子也好,我实在看得麻烦极了,痛的经验是应该有一点的,但我立刻给敷了药,恐怕也不怎么痛,现在肿已退,再有十天总可以走得路,只要好后没有疤痕,我的责任算是尽了。

  这孩子也不受委屈,虽然还没有发明“屁股温冰法”(上海也无冰可温),但不肯吃饭之类的消极抵抗法,却已经有了的。这时我也往往只好对他说几句好话,以息事宁人。我对别人就从来没有这样屈服过。如果我对父母能够这样,那就是一个孝子,可上“二十五孝”的了。

  《准风月谈》已经卖完了,再版三四天内可以印好;《集外集》我还没有见过,大约还未出版罢,等我都有了,当通知你,并《南腔北调集》一并交付。先前还有一本《伪自由书》,您可有吗?

  这几天在给《译文》译东西,不久,我的母亲大约要来了,会令我连静静的写字的地方也没有。中国的家族制度,真是麻烦,就是一个人关系太多,许多时间都不是自己的。

  因为静不下,就更不能写东西,至多,只好译一点什么,我的今年,大约也要成为“翻译年”的了。

  专此布复,即请

俪安。

豫 上 三月十九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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