冶秋兄:

  三月三十日信已收到;先前的两封,也收到的。开初未复,是因为忙。我在这里,有些英雄责我不做事,而我实日日译作不息,几乎无生人之乐,但还要受许多闲气,有时真令人愤怒,想什么也不做,因为不做事,责备也就没有了。到三月初,为了疲乏和受寒,骤然气喘,我以为要死了,倒也坦然,但终经医师注射,逐渐安静,卧床多日,渐渐起来,而一面又得渐渐的译作;现在可说已经大略全愈,但做一点事,就觉得困乏,此病能否不再发,也说不定的。

  我们×××里,我觉得实做的少,监督的太多,个个想做“工头”,所以苦工就更加吃苦。现此翼已经解散,别组什么协会之类,我是决不进去了。但一向做下来的事,自然还是要做的。

  那位研究生物学的学生的事情,问是问过了,此地无法可想。商务馆虽然也卖标本,但它是贩来的。有人承办,忽而要一只鸭,忽而要一只猫头鹰,很难,而没有钱赚,此人正在叫苦连天。

  序跋你如果集起来,我看是有地方出版的;不过有许多篇,只有我有底子,如外国文写的,及给人写了而那书终未出版的之类,将来当代添上。至于那篇四六文,是《淑姿的信》的序,初版已卖完,闻已改由联华书店出版,但我未见过新版,你倘无此书,我也可以代补的。

  《文学大系》序的不能翻印是对另印而言,如在《序跋集》里,我看是不成问题的。他们和我订约时,有不另印的话,但当付稿费时,他们就先不守约。

  盛成先生的法文,听说也是不甚可解的。

  我的文章,未有阅历的人实在不见得看得懂,而中国的读书人,又是不注意世事的居多,所以真是无法可想。看看近来的各种刊物,昏话之多,每与十年前相同,但读者的眼光,却究竟有进步,昏话刊物,很难久长。还可以骗人的是说英雄话。

  我新近出了一本《故事新编》,想尚未见,便中当寄上。

  此复,即颂

时绥。

树 上 四月五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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