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信收到。来论之关于诗者,是很对的。歌,诗,词,曲,我以为原是民间物,文人取为己有,越做越难懂,弄得变成僵石,他们就又去取一样,又来慢慢的绞死它。譬如《楚辞》罢,《离骚》虽有方言,倒不难懂,到了扬雄,就特地“古奥”,令人莫名其妙,这就离断气不远矣。词,曲之始,也都文从字顺,并不艰难,到后来,可就实在难读了。现在的白话诗,已有人掇用“选”字,或每句字必一定,写成一长方块,也就是这一类。
先生能发表英文,极好,发表之处,是不必太选择的。至于此地报纸,则刊出颇难,观一切文艺栏,无不死样活气,即可推见。我的投稿,自己已十分小心,而刊出后时亦删去一大段,好像尚未完篇一样,因此连拿笔的兴趣也提不起来了。傅公,一孱头耳,不知道他是在怎么想;那刊物,似乎也不过挨满一年,聊以塞责,则不复有朝气也可知。那挨满之由,或因官方不许,以免多禁之讥,或因老版要出,可以不退定款,均说不定。
M.Artzybashev的那篇小说,是《Tales of the Revolution》中之一,英文有译本,为tr.Percy Pinkerton,Secker,London;Huebsch,N.Y.;1917.但此书北平未必能得,买来也可不必。大约照德文转译过来,篇名为《Worker Sheviriov》,亚拉藉夫拼作Aladejev或Aladeev,也就可以了。“无抗抵主义者”我想还是译作“托尔斯泰之徒”(Tolstoian?),较为明白易晓。译本出后,给我三四本,不知太多否?直寄之店名,须写Uchiyama Book-store,不拼中国音。
送S君夫妇之书,当照来函办理,但未知其住址为何,希见示,以便直寄。又令弟之号亦请示及,因恐行中有同姓者,倘仅写一姓,或致误投也。
前回的信,不是提起过钱君不复来访吗,新近听到他生了大病,群医束手,终于难以治愈,亦未可知的。
武梁祠画像新拓本,已颇模胡,北平大约每套十元上下可得。又有《孝堂山画像》,亦汉刻,似十幅,内有战斗,刑戮,卤簿……等图,价或只四五元,亦颇可供参考,其一部分,亦在《金石索》中。
此布,即颂
时绥。
豫 顿首 二月二十日(第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