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及二十四日信都收到了。运动原是很好的,但这是我在少年时候的事,现在怕难了。我是南边人,但我不会弄船,却能骑马,先前是每天总要跑它一两点钟的。然而自从升为“先生”以来,就再没有工夫干这些事,二十年前曾经试了一试,不过架式还在,不至于掉下去,或拔住马鬃而已。现在如果试起来,大约会跌死也难说了。
而且自从弄笔以来,有一种坏习气,就是一样事情开手,不做完就不舒服,也不能同时做两件事,所以每作一文,不写完就不放手,倘若一天弄不完,则必须做到没有力气了,才可以放下,但躺着也还要想到。生活就因此没有规则,而一有规则,即于译作有害,这是很难两全的。还有二层,一是琐事太多,忽而管家务,忽而陪同乡,忽而印书,忽而讨版税;二是著作太杂,忽而做序文,忽而作评论,忽而译外国文。脑子就永是乱七八糟,我恐怕不放笔,就无药可救。
所谓“还有一篇”,是指萧兄的一篇,但后来方法变换了,先都交给《文学》,看他们要那一篇,然后再将退回的向别处设法。但至今尚无回信。吟太太的小说送检查处后,亦尚无回信,我看这是和原稿的不容易看相关的,因为用复写纸写,看起来较为费力,他们便搁下了。
您们所要的书,我都没有。《零露集》如果可以寄来,我是想看一看的。
《滑稽故事》容易办,大约会有书店肯印。至于《前夜》,那是没法想的,《熔铁炉》中国并无译本,好像别国也无译本,我曾见良士果短篇的日译本,此人的文章似乎不大容易译。您的朋友要译,我想不如鼓励他译,一面却要老实告诉他能出版否很难豫定,不可用“空城计”。因为一个人遇了几回空城计后,就会灰心,或者从此怀疑朋友的。
我不想用鞭子去打吟太太,文章是打不出来的,从前的塾师,学生背不出书就打手心,但愈打愈背不出,我以为还是不要催促好。如果胖得象蝈蝈了,那就会有蝈蝈样的文章。
此复,即请
俪安。
豫 上 一月廿九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