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城先生:

  二十一日信并木刻一幅,早收到了,想写回信,而地址一时竟不知放在那里,所以一直拖到现在。

  那一幅图,诚然,刻法,明暗,都比《拉》进步,尤其是主体很分明,能令人一看就明白所要表现的是什么。然而就全体而言,我以为却比《拉》更有缺点。一,背景,想来是割稻,但并无穗子之状;二,主题,那两人的面貌太相像,半跪的人的一足是不对的,当防敌来袭或豫备攻击时,跪法应作ㄣ,这才易于站起。还有一层,《拉》是“动”的,这幅却有些“静”的了,这是因为那主体缺少紧张的状态的缘故。

  我看先生的木刻,黑白对比的力量,已经很能运用的了,一面最好是更仔细的观察实状,实物;还有古今的名画,也有可以采取的地方,都要随时留心,不可放过,日积月累,一定很有益的。

  至于手法和构图,我的意见是以为不必问是西洋风或中国风,只要看观者能否看懂,而采用其合宜者。先前售卖的旧法花纸,其实乡下人是并不全懂的,他们之买去贴起来,好像了然于心者,一半是因为习惯:这是花纸,好看的。所以例如阴影,是西法,但倘不扰乱一般观众的目光,可用时我以为也还可以用上去。睡着的人的头上放出一道毫光,内画人物,算是做梦,与西法之嘴里放出一道毫光,内写文字,算是说话,也不妨并用的。

  中国的木刻,已经像样起来了,我想,最好是募集作品,精选之后,将入选者请作者各印一百份,订成一本,出一种不定期刊,每本以二十至二十四幅为度,这是于大家很有益处的。但可惜我一知半解,又无法公开通信处,不能动。 此复,即颂

时绥。

迅 上 三月廿八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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