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是二十五日之夜的一点钟,我是十点钟睡着的,十二点醒来了,喝了两碗茶,还不想睡,就来写几句。今天下午,我出门时,将寄你的一封信,投入邮筒,接着看见邮局门外帖着条子道:“奉安典礼放假两天。”那么,我的那一封信,须在二十七日才会上车的了。所以我明天不再寄信,且待“奉安典礼”完毕之后罢。刚才我是被炮声惊醒的,数起来共有百余响,亦“奉安典礼”之一也。
我今天的出门,是为侍桁寻地方去的,和幼渔接洽,已有头绪,访凤举却未遇。途次往孔德学校,去看旧书,遇钱玄同,恶其噜苏,给碰了一个钉子,遂逡巡避去;少顷,则顾颉刚叩门而入,见我即踌蹰不前,目光如鼠,终即退出,状极可笑也。他此来是为觅饭碗而来的,志在燕大,但未必请他,因燕大颇想请我;闻又在钻营清华,倘罗家伦不走,或有希望也。
傍晚往未名社闲谈,知道燕大学生又在运动我去教书,先令韦丛芜游说,我即拒绝。丛芜吞吞吐吐说,彼校国文系主任(幼渔之弟,但非马衡)早疑我未必肯去,因为在南边有唔唔唔……。我答以原因并不在“因为在南边有唔唔唔”,那是也可以同到北边的,我之谢绝,只因为不愿意做教员。因即告以我在厦门时长虹之流言,及现在你之在上海,惟于那一小白象事,却尚秘而不宣。
丛芜因告诉我,长虹写给冰心情书,已阅三年,成一大捆。今年冰心结婚后,将该捆交给她的男人,他于旅行时,随看随抛入海中,数日而毕云。
丛芜又指《冰块》之封面画告诉我云:“这是我的朋友画的,燕大女生……很要好……”
明天是星期日,恐怕来访之客必多,我要睡了。现在已两点钟,遥想小刺猬或在南边也已醒来,但我想,因为她乖,一定也即睡着的。
(二十五夜)
星期日上午,是因为葬式的行列,道路几乎断绝交通,下午是可以走了,但只有宋紫佩一人来谈,所以我能够十分休息。夜十点入睡,此刻两点,又醒了,吸一支烟,照例是便能睡着的。明天十点要去镶牙,所以就将闹钟拨在九点上。
看现在的情形,下月之初,火车大概是还可以走的,倘如此,我想坐六月三日的通车回沪,即使有迟到之事,六日总该可以到了罢——如果不去访季黻。但这仍须俟临时再决定,因为距今还有十来天,倘觉不妥,便一定坐船。总之,我必当筹一稳妥之走法,打听明白,决不冒险,你可以放心。
明天想当有信来,但此信当于上午先行发出。
(二十六夜二点半)
你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