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于不记得那一天寄上一信,随后又寄译稿一卷,想已到。至于六月廿一的来信,则前几天早收到了;《玉历钞传》亦到,可惜中无活无常,另外又得几本有的,而鬼头鬼脑,没有“迎会”里面的那么可爱,也许终于要自己来画罢。
前几天生热病,就是玉堂在厦,生得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的那一流,我即用Aspirin及金鸡那霜攻击之,这真比鼻之攻击我还利害,三天就好了,昨天就几乎已经复原,我于是对于廖大夫忽有不敬之意。但有一事则尚佩服,即鼻请其治红,彼云“没有好方子,只要少吃饭就会好的”是也。此事出在你尚未到厦之前,伏园之代为乞药于远在广州之毛大夫者以此,因鼻不愿“少吃饭”也。玉堂无一信来;春台亦谓久不得其兄信,我则日前收到一封,系五十日以前所发,不但已经检查,并且曾用水浸过而又晒干,寄信如此费事,则失落之多可想,而非因“东皮”而不理亦可想矣。
我国文已日见其不通,昨作了一点《游仙窟》序,自觉不好,姑且“手写”寄上,而“手写”亦不佳。不如仍用排印,何如?其本文,则校正了一些,当与此信同时寄出。前闻坚士说,日本有影印之旧本一卷,寄赠北大,此当是刻本之祖,我想将来可借那一本来照样石印,或并注而印成阔气之本子,那时我倘不至于更加不通,当作一较为顺当之序或跋也。
看我自己的字,真是可笑,我未曾学过,而此地还有人勒令我写中堂,写名片,做“名人”做得苦起来了。我的活无常画好后,也许有人要我画扇面,但我此后拟专画活无常,则庶几不至于有人来领教,我想,这东西是大家不大喜欢的。
绍原前几天已行,你当已见过,再见时乞代致候。我亦无事报告,但闻傅主任赴香港,不知奔波何事;何主任(思源)赴宁,此地的《国民新闻》编辑即委了别人了。
下半年中大文科教员,闻有丁山,容肇祖,鼻,罗常培,盖即除去你,我,玉堂之厦大国学研究院耳,一笑。
中大送五月的薪水来,其中自然含有一点意思。但鲁迅已经“不好”,则收固不好,不收亦岂能好,我于是不发脾气,松松爽爽收下了。此举盖颇出于他们意料之外;而我则忽而大阔,买四十元一部之书,吃三块钱一合之饼干,还吃糯米糍(荔支),龙牙蕉,此二种甚佳,上海无有,绍原未吃,颇可惜。
春台小峰之争,盖其中还有他们的纠葛,但观《北新周刊》所登广告,则确已多出关于政治之小本子广州近来,亦惟定价两三角之小本子能多销,盖学生已穷矣,而陈翰笙似大有关系,或者现代派已侵入北新,亦未可知,因凡现代派,皆不自开辟,而袭取他人已成之局者也。近日有钟敬文要在此开北新分局,小峰令来和我商量合作,我已以我情愿将“北新书局[屋]”关门,而不与闻答之。钟之背后有鼻。他们鬼祟如此。天下那有以鬼祟而成为学者的。我情愿“不好”,而且关门,虽将愈“不好”,亦“听其自然”也耳。
迅 七,七(洋七夕)
斐君兄均此不另。
(再:顷闻中大情形颇改变,鼻辈计划,恐归水泡矣。
骝亦未必稳。洋七夕之夜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