您近來怎麼樣了?
前在您寄君培信中,窺豹一斑,猶記得“糖醋溜辣子”一語。妙哉!幾時到館子裏,一定叫他們給弄一碗,嚐嚐到底是什麼滋味。三年前,我愛說“醬油炒醋”,出典本於《綴白裘》。語雖妙,但不及“糖醋溜辣子”之耐咀嚼也。不知此語是您自造,抑亦有出典。
我在青島生活甚恬適平靜,前些天還有些不慣,至今日則已安之若素了。在濟時太緊張,在此稍微弛緩一點,似是一種休息。其實還是武杕生所說之“老鼠轉缸邊”。循環不已,沒有出路。去年杕生過濟,我同他談起我的生活來,我說:“我太不徹底了,無論做什麼,總是拖泥帶水。”杕生鄭重其事地說道:“我卻有個徹底的辦法。”
“什麼?”我問。
“我的徹底的辦法,就是拖泥帶水。”於是他笑了,我也笑了。
這種Paradox 或者Play on words,我們掀開Oscar Wilde的作品,是隨時可以遇見的。其實說是Paradox,不如說是Absurdity或者nonsense較爲切合一點。
我近來說話,很有這種風調,這許是受了《阿麗思漫遊奇境記》的影響,也未可知。(附帶聲明:這部書實在是一部好書,您暑假在家沒事,不妨熟讀,千萬不要拿着當作消遣。)
他們在辦公室下象棋,我走去旁觀。有一步棋該着“跳馬”,我說:“跳騾子,跳騾子!”他們大家便鬨堂大笑起來。其實這又有什麼可笑。騾子與馬相去一間耳。然而以此頗有些人知道我是滑稽家了。
寫了一篇東西,叫《鄉愁》,才脫稿,是仿《立水淹》《寂寞》那些東西而作的。但是可憐得很,寫出來的一點幽默humor的性質也沒有,只是暗淡。大約是心情變遷及年齡長大的關係,噫!
一盂一鉢垂垂老,
萬水千山得得來。
——唐僧人皎然
上次洗海水澡,被浪頭把我“原配”的金絲吒力克近光眼鏡(戴了八年)打落在海里面。現在才“續”了一個玳瑁腿克力克的,才也合式。
屏兄該已回涿了,曹州的事,答應了吧。好到年底下再一同去吃維新館。
以問近佳
顧隨胡說 七,廿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