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老而善忘,把考棚街的門牌號數忘得一乾二淨,曾經留下的通信處的紙條兒也不知丟在哪裏去了(再寫信來,想着告訴我)。上次接到你下放的信,本想寫回信,但也擱下來了。其實也是忙得沒工夫。雙反、躍進、交心,“編辮子”一直搞到現在,還在繼續搞。據說得到六月底才能結束。我又被選爲津市出席河北省人民代表大會的代表。上月中,到保定開了三天會,又去參觀徐水縣水庫一次。連去帶來,共六天。回津後,累不必說,又瀉肚兩日,瀉得我至今四肢無力。好在沒有別的病。你妗子趁我去保,也到北京大舅和三姐處住了幾日。她很結實。告訴你母親不用惦記。順便問問你母親:什麼時候到天津來住些時?我同你妗子非常之想她。(以上是上午所寫。下午沒睡成,精神不濟了。)
今日上午,接到上月廿七日來信。社委、負責四個小隊的生產:確實不簡單。希望你消滅個人主義思想,深入羣衆,聯繫羣衆,依靠羣衆,做出成績來。此外還有,就是希望你樹立無產階級思想,爭取早日入黨。不過我是個老“秀才”,話也只能說到這裏。具體行動和方式,只能由你靈活掌握和運用。
津師院在去秋有不少教職員下放到郊區農村。其中有孫錚(你認識他吧?他是中文系講師)。據他說,天天下地幹活,三九天也沒閒着,每日吃的也是餅子、窩窩、老鹹菜。周立波(《暴風驟雨》的作者)也下鄉了,也是住在一個社員家裏。還有許許多多的高級知識分子,簡直數不清。
祝躍進
大舅舅 五月三日下午
之惠去冬生了一個小女孩,非常胖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