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青奉一函,想已達。隨以女職交代事,又來濟一次,得見老弟最近所發信一封。知君培、芸生對於《深夜》甚努力。我自病癒後,未曾有所發表。最近奔走於青州濟南之間,腦中更無一點有價值的思想矣。可憐!可憐!
但無論如何,我對於《深夜》,有不能卸脫之責。刷印一層,如北京、上海無望,可暫在濟南付印(經濟亦可暫由我負)。我雖無新稿,尚有舊著可以塞責也。君培、芸生可整理稿件,交弟暫存。
屏兄在閔,甚苦。我數日前即發電催其到青任國文教員兼指導主任,不知能來否。迄今尚未得其覆電也。
極無聊時,忽得來函,得悉二三好友近況,至以爲慰。隨近中病體漸愈,惟不能讀書作文耳。濟南人士,可與談者極少,故暇時常打牌消遣,真地獄耳。
病中發熱極烈,思想極消極,一次忽思及身後事。第一,先求父親將拙著雜稿郵馮、二盧、孫四先生校檢付印。第二,則當力疾自書輓聯——大意“昔爲書生,今爲書死”,“人患才短,我患纔多”。而今回想,輒復啞然自笑:顧羨季終不脫舊日“辭章家”及“名士”習氣,不足與於學者之林也。
君培來函雲,曾寄明片一張,多傷心語;但我並未接得此項明片,至爲可怪。弟病中亦正多傷心事,曾一度夜深不寐,流淚溼枕。蓋一週間,我妻父與內弟先後逝世。既痛死生靡常,又恐內子孱弱之軀,哀毀致疾。近遵醫生囑,不甚敢作失意想,勉強自排解,甚苦也。
書至此,頭已微痛,且住筆。函甚短小,惜不精悍耳!
繼韶、芸生、君培三友均此
顧隨上言 十一月四日
再來函致女職校亦可。因我已能日日上課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