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平廣記卷第一 神仙一

老子 木公 廣成子 黃安 孟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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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子

老子者,名重耳,字伯陽,楚國苦縣曲仁里人也。其母感大流星而有娠。雖受氣天然,見於李家,猶以李爲姓。

或雲,老子先天地生。

或雲,天之精魄,蓋神靈之屬。

或雲,母懷之七十二年乃生,生時,剖母左腋而出。生而白首,故謂之老子。

或雲,其母無夫,老子是母家之姓。

或雲,老子之母,適至李樹下而生老子,生而能言,指李樹曰:以此爲我姓。

或雲,上三皇時爲玄中法師,下三皇時爲金闕帝君,伏羲時爲鬱華子,神農時爲九靈老子,祝融時爲廣壽子,黃帝時爲廣成子,顓頊時爲赤精子,帝嚳時爲祿圖子,堯時爲務成子,舜時爲尹壽子,夏禹時爲真行子,殷湯時爲錫則子,文王時爲文邑先生。

一雲,守藏史。

或雲,在越爲范蠡,在齊爲鴟夷子,在吳爲陶朱公。皆見於羣書,不出神仙正經。未可據也。

葛稚川雲:洪以爲老子若是天之精神,當無世不出。俯尊就卑,委逸就勞。背清澄而入臭濁,棄天官而受人爵也。夫有天地則有道術,道術之士,何時暫乏。是以伏羲以來,至於三代,顯名道術,世世有之,何必常是一老子也。皆由晚學之徒,好奇尚異,苛欲推崇老子,故有此說。

其實論之,老子蓋得道之尤精者,非異類也。

按史記雲:老子之子名宗,事(明吳郡沈氏野竹齋抄本——以後簡稱明抄本;清陳鱣校本——以後簡稱陳校本;“事”作“仕”。)魏爲將軍,有功,封於段。至宗之子汪、汪之子言、言之玄孫瑕,仕於漢。瑕子解,爲膠西王太傅,家於齊。則老子本神(宋賈翔猶龍傳序雲:老子本亦人靈,神字疑訛。)靈耳,淺見道士,欲以老子爲神異,使後代學者從之,而不知此更使不信長生之可學也。何者,若謂老子是得道者。則人必勉力競慕;若謂是神靈異類,則非可學也。

或雲:老子欲西度關,關令尹喜知其非常人也,從之問道。老子驚怪,故吐舌聃然,遂有老聃之號。亦不然也。今按《九變》及《元生十二化經》,老子未入關時,固已名聃矣。老子數易名字,非但一聃而已。

所以爾者,按《九宮》及《三五經》及《元辰經》雲:人生各有厄會,到其時,若易名字,以隨元氣之變,則可以延年度厄。今世有道者,亦多如此。

老子在周,乃三百餘年,二百年之中,必有厄會非一,是以名稍多耳。欲正定老子本末,故當以史書實錄爲主,並老(《太平御覽》六五九,引神仙傳無老字。)仙經祕文,以相參審。其它若俗說,多虛妄。

洪按《西升中胎》及《覆命苞》及《珠韜玉機》(明抄本“機”作“機”,《初學記》二三《御覽》三六三,引《神仙傳》作“札”。當是札訛爲機,寫作機。)《金篇內經》,皆雲:老子黃白(《藝文類聚》七八、《太平御覽》三六三引無白字。)色,美眉,廣顙長耳,大目疏齒,方口厚脣;額有三五達理,日角月懸;鼻純骨雙柱,耳有三漏門;足蹈二五,手把十文。以周文王時爲守藏史,至武王時爲柱下史。時俗見其久壽,故號之爲老子。夫人受命,自有通神遠見者,稟氣與常人不同,應爲道主,故能爲天神所濟,衆仙所從。

是以所出度世之法,九丹八石,金醴金液;次存玄素守一,思神歷藏,行氣煉形,消災辟惡,治鬼養性,絕谷變化,厭勝教戒,役使鬼魅之法。凡九百三十卷,符書七十卷,皆老子本起中篇所記者也,自有目錄。其不在此數者,皆後之道士,私所增益,非真文也。老子恬淡無欲,專以長生爲務者,故在周雖久,而名位不遷者,蓋欲和光同塵。內實自然,道成乃去,蓋仙人也。

孔子嘗往問禮,先使子貢觀焉。子貢至,老子告之曰:“子之師名丘,相從三年,而後可教焉。”

孔子既見老子,老子告曰:“良賈深藏若虛,君子盛德若愚。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淫志,是皆無益於子也。”

孔子讀書,老子見而問之曰:“何書?”

曰:“易也。聖人亦讀之。”

老子曰:“聖人讀之可也,汝曷爲讀之?其要何說?”

孔子曰:“要在仁義。”

老子曰:“蚊虻噆膚,通夕不得眠。今仁義慘然而汩人心,亂莫大焉。夫鵠不日浴而白,烏不日染而黑,天之自高矣,地之自厚矣,日月自照矣,星辰固自列矣,草木固有區矣。夫子修道而趨,則以至矣,又何用仁義!若擊鼓以求亡羊(明抄本“羊”作“子”)乎?夫子乃亂人之性也。”

老子問孔子曰:“亦得道乎?”

孔子曰:“求二十七年而不得也。”

老子曰:“使道可獻人,則人莫不獻之其君;使道而可進人,則人莫不進之其親矣;使道可告人,則人莫不告之兄弟矣;使道可傳人,則人莫不傳之其子矣;然而不可者,無他也,中無主而道不可居也。”

孔子曰:“丘治詩、書、禮、樂、易、春秋,誦先王之道,明周、召之跡,以幹七十餘君而不見用,甚矣人之難說也。”

老子曰:“夫六藝,先王之陳跡也,豈其所陳哉。今子所修者,皆因陳跡也。跡者履之出,而跡豈異哉?”

孔子歸,三日不談。子貢怪而問之。孔子曰:“吾見人之用意如飛鳥者,吾飾意以爲弓弩射之,未嘗不及而加之也;人之用意如糜鹿者,吾飾意以爲走狗而逐之,未嘗不銜而頓之也;人之用意如淵魚者,吾飾意以爲鉤緡而投之,未嘗不釣而制之也。至於龍,乘雲氣,遊太清,吾不能逐也。今見老子,其猶龍乎,使吾口張而不能翕,舌出而不能縮,神錯而不知其所居也。”

陽子見於老子,老子告之曰:“虎豹之文,猿猱之捷,所以致射也。”

陽子曰:“敢問明王之治。”

老子曰:“明王之治,功蓋天下而以(明抄本“以”作“似”)不自己;化被萬物而使民不恃;其有德而不稱其名;位乎不測而遊乎無有者也。”

老子將去而西出關,以升崑崙。關令尹喜佔風氣,逆知當有神人來過,乃掃道四十里。見老子而知是也。老子在中國,都未有所授,知喜命應得道,乃停關中。

老子有客徐甲,少賃於老子,約日僱百錢,計欠甲七百二十萬錢。甲見老子出關遊(明抄本“遊”作“遠”)行,速索償不可得,乃倩人作辭,詣關令,以言老子。而爲作辭者,亦不知甲已隨老子二百餘年矣,唯計甲所應得直之多,許以女嫁甲。甲見女美,尤喜,遂通辭於尹喜。得辭大驚,乃見老子。

老子問甲曰:“汝久應死,吾昔賃汝,爲官卑家貧,無有使役,故以《太玄清生符》與汝,所以至今日。汝何以言吾?吾語汝到安息國,固當以黃金計直還汝,汝何以不能忍?”

乃使甲張口向地,其太玄真符立出於地,丹書文字如新,甲成一聚枯骨矣。喜知老子神人,能復使甲生,乃爲甲叩頭請命,乞爲老子出錢還之。老子復以太玄符投之,甲立更生。喜即以錢二百萬與甲,遺之而去。並執弟子之禮,具以長生之事授喜。

喜又請教誡,老子語之五千言,喜退而書之,名曰《道德經》焉。

尹喜行其道,亦得仙。漢竇太后信老子之言,孝文帝及外戚諸竇,皆不得不讀,讀之皆大得其益。故文景之世,天下謐然,而竇氏三世保其榮寵。

太子太傅疏廣父子,深達其意,知功成身退之意,同日棄官而歸,散金布惠,保其清貴。及諸隱士,其遵老子之術者,皆外損榮華,內養生壽,無有顛沛於險世。其洪源長流所潤,洋洋如此,豈非乾坤所定,萬世之師表哉。故莊周之徒,莫不以老子爲宗也。(出《神仙傳》)

【譯文】

老子姓李,名重耳,字伯陽,是春秋時代楚國苦縣曲仁裏的人。傳說他的母親有一次看見空中大流星飛過後就懷了身孕。由於是上界的神靈之氣出現在李家,所以老子生下後姓了凡人的李氏。

有人說,老子生於開天闢地之前,是天的精靈神魄,自然就是神靈了。

又有人說,老子的母親懷了他七十二年才剖開左腋生下了他,一出生就是白髮蒼蒼,所以才名叫老子。

有人說老子的母親沒有丈夫,他是隨母親孃家而姓李的。

也有人說老子的母親碰巧是在李樹下生了老子,老子一出生就能說話,指着李樹說:“就用它作我的姓吧。”

還有人說,老子在上三皇時是玄中法師,下三皇時是金闕帝君,伏羲氏時是鬱華子,神農氏時是九靈老子,祝融時是廣壽子,黃帝時是廣成子,顓頊時是赤精子,帝嚳時是祿圖子,堯時是務成子,舜時爲尹壽子,夏禹時是真行子,殷商時是錫則子,周文王時是文邑先生。

還有一種說法,說老子是文王的守藏史。

有的說,老子在越國就是范蠡,在齊國就是鴟夷子,在吳國就是陶朱公。

這些傳說在各種書籍中都有記載,但都不是出自神仙經書的正式傳記中,沒有什麼依據。

晉代的道學大師葛洪(字稚川,號抱朴子)曾說:“我認爲老子如果真是上天的精靈神人,就會世世代代都出現在人間,放棄他尊貴的身份混跡於凡夫俗子之中,專門從事人間辛勞的工作,背離神界的清明高潔而進入人間的庸俗齷齪,拋棄天界的官位而接受人間的封爵。自有天地以來就有道術,修煉道術的人更是從來沒有間斷過。從伏羲以來,到夏、商、週三代,著名的道家世代都有,何止僅僅是一位老子呢?這都是因爲後來的一些學道的人們爲了推崇老子而誇大其詞,才編造了那些奇聞異說以聳人聽聞罷了。實事求是地說,老子就是在研究道學上成果最突出的一個人,而絕不是什麼神仙異類。”

根據《史記》上記載,老子的兒子叫李宗,在魏國作過將軍,由於有功被封邑在段幹(地名)。李宗的兒子是李汪,李汪的兒子是李言,李言的玄孫李瑕。在漢朝作過官。李瑕的兒子李解,當過膠西王的太傅,家在齊國。

老子本人十分聰慧機靈,所以有些淺薄的道士想把老子描繪成神仙,好讓後代人更崇拜他學習他。殊不知這樣一來使得普通的人們更認爲老子是長生不老的神仙,根本學不了。爲什麼呢?因爲如果說老子只是個得了道的凡人,人們一定會努力學他,如果說老子自來就是神仙,人們會望而生畏不知從何學起了。

據說老子要出關到西方去,守關的令尹名叫喜,知道老子不是一般人,就向他問道術。老子聽了又驚又怪,竟吐出舌頭來半天沒收回去,從此纔有了“老聃”這個稱號。其實這個說法不對。根據《九變》及《元生十二化經》的記載,老子沒進關時已經有了“老聃”這個別號了。

老子改過好幾次名字,不僅是一個“聃”字而已。

他所以改名,是根據《九宮》、《三五經》、《元辰經》上說的,人這一生會有幾次命運中的坎坷,每到一個“坎兒”的時候,如果能改一下名字,以順應運氣的變化,就可以平安消災延年益壽。現在一些有道術的人,也常常這樣做。老子在周朝活了三百多年,這麼長的時間裏,必然會有多次的厄運坎坷,所以老子改名的次數也就必然多了些。

如果想準確地考證確定老子的生平,還是應該以史書上的正式的記載爲主,並參考一些神仙的經傳祕文。其它一些世俗的傳說大都很荒誕,不可憑信。

葛洪按《西升中胎》及《覆命苞》和《珠韜玉機》、《金篇內經》等典籍上的記載說,老子皮色黃白,眉毛很美,額頭寬闊耳朵很長,眼睛很大,牙齒稀疏,四方大口嘴脣很厚。他的額頭有十五道皺紋,額角兩端似有日月的形狀。他鼻子很端正,有兩根鼻骨,耳朵上有三個耳孔。他一步可跨一丈,雙手上有十道貴人的紋路。

周文王時,老子做守藏史(管庫的官名),到武王時,他還擔任柱下史(相當秦漢的御史),人們看他如此長壽,就稱他爲“老子”。

凡是受命於天的人,必然是通達靈異的人,他的稟賦氣質也與平常人不同,這樣的人理所當然成爲道家的首領,也自然會得到天神的佑助和神仙們的呵護。老子濟助世人的法術有九種丹八種石,有金酒、金液等仙藥;此外,以“玄而又玄,衆妙之門”的玄學修養心性,運氣煉身,消災辟邪,清除鬼魅,並有不食五穀、超脫變化之法,有符咒教戒、驅使鬼魅之法。

老子的道術共有九百三十卷,符術十卷,這些都在他的著作中詳載,有目錄可查。凡不在他著作中的,都是後來的道士們私自增添的,並不是老子本人的著作。

老子爲人清心寡慾,專心致志於修煉長生之道,所以他在周朝雖然時間很久,但在官位上沒有什麼升遷,他始終於世無爭。他效法、自然、道術修煉成功後就羽化而去,進入天界成了仙人,這是必然的事。

孔子曾經去向老子請教《禮》方面的學問,先派了他的學生子貢去拜見。子貢見到老子後,老子對子貢說:“你的老師叫孔丘,他如果跟隨我三年,然後我才能教他。”

孔子見了老子,老子對孔子說:“善於經商的人雖然富有但卻像什麼也不擁有,德高的君子往往像個愚笨的人一樣毫不外露。你應該儘快去掉你的驕氣和過多的慾望,因爲這些東西對你沒有一點好處。”

有一次老子問孔子讀什麼書,孔子說在讀《周易》,並說聖人都讀這本書。

老子說:“聖人讀它可以,你爲什麼要讀它呢?這本書的精髓是什麼?”

孔子說:“精髓是宣揚仁義的。”

老子說:“所謂仁義,是一種白白惑亂人心的東西,就像夜裏咬得人不能睡覺的蚊蟲一樣,只能給人們增加混亂和煩惱罷了。你看,那鴻鵠不用每天洗浴羽毛就自然雪白,烏鴉也不用每天染墨而自然漆黑。天自來高,地自來厚,日月自來就放射光芒,星辰自來就是排到有序,草木生來就有區別。你如果修道,就順從自然存在的規律,自然就能夠得道。宣揚哪些仁義之類的有什麼用呢,那不和敲着鼓去尋找丟失的羊一樣可笑嗎?你是在破壞自然規律,敗壞人的天性啊!”

老子又問孔子,“你已經得道了吧?”

孔子說:“我求了二十七年,仍然沒有得到啊。”

老子說:“如果道是一種有形的東西可以拿來獻人,那人們會爭着拿它獻給君王。如果道可以送人,人們就會拿它送給親人。如果道可以說得清楚,人們都會把它告訴自己的兄弟。如果道可以傳給別人,那人們都會爭着傳給自己的子女了。然而上面說的那些都是不可能的,原因很簡單,那就是一個人心裏沒有正確的對道的認識,那道就絕不會來到他心中的。”

孔子說,“我研究《詩經》、《書經》、《周禮》、《周樂》、《易經》、《春秋》,講說先三治國之道,深明周公、召公成功之路,我以此謁晉了七十多個國君,但都不採用我的主張。看來人們是太難說服了!”

老子說,“你那‘六藝’全都是先王時代的陳舊歷史,你說哪些又有什麼用呢?你現在所修的,也都是些陳陳相因的舊東西。‘跡’就是人的鞋子留下的印跡,腳印和腳印,還能有什麼不同嗎?”

孔子從老子哪兒回來,三天沒有說話。子貢很奇怪地問是怎麼了,孔子說:“我如果遇見有人的思路像飛鳥一樣放達時,我可以用我似弓箭般準確銳利的論點射住他制服他。如果對方的思想似麋鹿一樣奔馳無羈,我可以用獵犬來追逐它,一定能使他被我的論點所制服。如果對方的思想像魚一樣遨遊在理論的深淵中,我可以用釣鉤來捕捉他。然而如果對方的思想像龍一樣,乘雲駕霧,遨遊於太虛幻境,無影無形捉摸不定,我就沒法追逐和捕捉他了。我見到老子,覺得他的思想境界就象遨遊在太虛中的龍,使我幹張嘴說不出話,舌頭伸出來也縮不回去,弄得我心神不定,不知道他到底是人還是神啊。”

陽子見到老子,老子對他說,“虎豹由於身上有花紋,猿猴因爲過分敏捷,所以才招人射殺。”陽子問老子,君王很英明的統治會達到什麼樣的程度。

老子說:“一位真正英明的君王,應該是他雖有蓋世的功勞但老百姓卻不知道。他使萬物都井井有條,而老百姓認爲本來就應該是那樣。他德行很高但老百姓卻並不歌頌他的名字。他在位或不在位都於天下百姓沒有什麼關係。”

老子將要出關西去,打算登崑崙山。守關的令尹喜通過占卜預知會有神人從這裏經過,就命人清掃了四十里道路迎接,果然是老子來了。

老子出行以來,在中原一帶都沒有傳授過什麼,他知道令尹喜命中註定該得道,就在那裏停留下來。

有一個叫徐甲的人,從少年時受僱於老子作僕人,老子每天大約應付給他一百錢,一共欠了他七百二十萬錢的工錢。徐甲見老子出關遠行,想盡快討回自己的工錢又怕不可能,就求人寫了狀子告到令尹喜那裏。替徐甲寫狀子的人並不知道徐甲已跟隨老子二百多年了,只知道他如果索回老子所欠的工錢就會成爲富翁,就答應把女兒嫁給徐甲。徐甲見那女子很美,更加高興,就把告老子的狀子遞交給令尹喜。

令尹喜看了狀子大吃一驚,就去告訴了老子。

老子對徐甲說:“你早就該死了。我當初因爲官小家窮,連個替我打雜的人都沒有,就僱了你,同時也就把‘太玄清生符’給了你,所以你才能一直活到今天。你爲什麼要告我呢?我當初曾答應你,如果你將來進入了‘安息國’,那時我會用黃金計算你的工錢全數還給你。你怎麼竟這樣急得等不了呢?”說罷就讓徐甲面向地下張開嘴,只見那‘太玄真符’立刻被吐了出來,符上的硃砂字跡還像剛寫時一樣,而徐甲則頓時變成了一具枯骨了。

令尹喜知道老子是神人,就跪下磕頭爲徐甲求情,並自願替老子還欠債。老子就把那太玄真符又扔給徐甲,徐甲立刻復活了。令尹喜就給了徐甲二百萬錢打發他去了。

令尹喜向老子恭敬地執弟子之禮,老子就把長生之道的祕方授給了令尹喜。令尹喜又向老子請求更進一步的教導訓誡,老子就口述了五千字,令尹喜回去後記了下來,這就是老子著名的經典《道德經》。

令尹喜按照老子的教導去修行,果然也成了仙。

漢代的竇太后崇尚老子的著作,孝文帝及竇氏家族人人都必須讀老子的書,讀後都獲益匪淺。所以漢文帝、漢景帝在位時,天下太平國運興盛,而竇氏三代也保住了他們的富貴和皇帝的恩寵。太子的老師疏廣父子也深深理解老子的道義,知道功成身退的道理,父子二人同一天辭官回家,把他們的財富散給了窮人,以保持高貴的節操。

後來的那些隱士們,凡是遵從老子道術的,都是拋棄了世俗的榮華富貴,着力於養身修性,而沒有在險惡的亂世遭到顛沛坎坷。老子的學說和道術淵博深遂,流傳很廣,這難道不是乾坤所定,值得後代萬世向他師法學習的嗎?所以莊周一派的門徒,也都把老子奉爲他們的宗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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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公

木公,亦云東王父,亦云東王公。蓋青陽之元氣,百物之先也。冠三維之冠,服九色雲霞之服,亦號玉皇君。居於雲房之間,以紫雲爲蓋,青雲爲城。仙童侍立,玉女散香。真僚仙官,巨億萬計。各有所職,皆稟其命,而朝奉翼衛。故男女得道者,名籍所隸焉。昔漢初,小兒於道歌曰:“着青裙,入天門,揖金母,拜木公。”時人皆不識,唯張子房知之。乃再拜之曰:“此乃東王公之玉童也。蓋言世人登仙,皆揖金母而拜木公焉。”或雲,居東極大荒(“荒”原作“蘆”,據明抄本改。)中,有山焉,以青玉爲室,深廣數裏。僚薦真仙時往謁,九靈金母(“母”原作“丹”,據本書卷六十三驪山姥條改)一歲再遊其宮,共校定男女真仙階品功行,以升降之,總其行籍,而上奏元始,中開玉晨,以稟命於老君也。天地劫歷,陰陽代謝,由運興廢,陽九百六,舉善黜惡,靡不由之。或與一玉女,更投壺焉。每投,一投十(說郛七引“十”作“千”)二百梟。設有入不出者,天爲口醫(呼監切)噓(醫呼者,言開口笑也)。梟而脫悟不接者,天爲爲嗤。儒者記而詳焉。所謂王者,乃尊爲貴上之稱,非其氏族也。世人以王父王母爲姓,斯亦誤矣。(出《仙傳拾遺》。明抄本作《神仙傳拾遺》)

【譯文】

木公,有些地方稱他爲“東王父”,或者稱他爲“東王公”,說他產生於春天陽光的元氣中,是萬物的始祖。木公頭上戴着象徵着天、地、人三界的帽子,穿着九色雲霞製成的袍服,人們也稱他爲“玉皇君”。木公住在九霄雲中,以紫雲作他的車傘蓋,以青雲築成他的城池。他的身邊侍立着仙童和身上散發着異香的玉女。他所管轄的仙官有億萬名,都各司各的職務,恭謹地遵奉着他的聖命,朝拜護衛着他。這些仙官,都是人間男女中得道的人,人們得道之後就隸屬於仙籍了。過去漢朝初年時,有一個小孩在道旁唱道:“着青裙,入天門。揖金母,拜木公。”當時人們都不懂這首兒歌說的是什麼意思,只有張良(字子房)知道,就向小孩恭敬地下拜,並說:“這孩子就是東王公身邊的玉童。他說的就是人間能夠成仙的人都要向金母、木公叩拜啊。”還有一種傳說,說極東的大荒之中有一座高山,木公就住在這山中用青玉蓋的房子裏,這房子的長和寬都有好幾裏地。神界的仙人們時常到這裏來朝拜木公。九靈金母也每年到這個宮中來考查男女神仙們的品行功德,以決定他們的升降,並把他們的功績上奏給元始天尊,同時報到玉晨宮中的太上老君那裏聽候裁定。天地的劫數,陰陽的替代、運行和興衰,每九千九百年輪迴一次的“陽九”和“百六”,以及懲惡揚善等具體事情,都是這樣決定的。有時也由一名玉女用投壺的方式來決定,用箭向特製的貓頭鷹口中投擲,每一局投一千二百次。如果箭落入貓頭鷹口中不出來,天神就會開口大笑。如果箭落在貓頭鷹嘴外邊,天神就會撇着嘴冷笑。有些學士的著作中對這些情況記述得很詳細。人們常說的“王”,是對貴人的一種尊稱,並不代表神人的姓氏和宗族。比如,人世間以王父、王母爲姓,是完全錯誤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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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成子

廣成子者,古之仙人也。居崆峒之山,石室之中,黃帝聞而造焉。曰:“敢問至道之要。”廣成子曰:“爾治天下,禽不待候而飛,草木不待黃而落,何足以語至道?”黃帝退而閒居三月,後往見之,膝行而前。再拜請問治身之道。廣成子答曰:“至道之精,杳杳冥冥,無視無聽。抱神以靜,形將自正。必淨必清,無勞爾形,無搖爾精,乃可長生。慎內閉外,多知爲敗。我守其一,以處其和,故千二百歲,而形未嘗衰。得我道者上爲皇,失吾道者下爲土。將去汝入無窮之門,遊無極之野,與日月參光,與天地爲常。人其盡死。而我獨存矣。”(出《神仙傳》)

【譯文】

廣成子是古代的一位神仙,住在河南臨汝西南崆峒山的一個石洞裏。黃帝聽說後曾專程去拜訪他,向他請教修煉道術的要訣。廣成子對黃帝說,“你所治理的天下,候鳥不到遷徙的季節就飛走,草木還沒黃就凋落了,我和你這樣的人有什麼可談呢?”黃帝回去後三個月不理朝政,什麼事都不幹,然後又去見廣成子,很恭敬地跪着走到廣成子面前,再三叩拜求教修身的方法。廣成子回答說:“修道所達到最高境界就是心中一片空漠,即看不見什麼,也聽不見什麼。凝神靜修,你的肉體必然就會十分潔淨,你的心神也會非常清爽。不使你的身體勞頓,不使你的精神分散,你就可以長生。注重內心的修養,排除外界的干擾,知道過多的俗事會敗壞你的真性。我能牢牢的專注於養性,永遠心境平和清淨無爲,所以活了一千二百歲,而形體上沒有一點衰老的跡象。得到我道術的可以成爲君王,失去我道術的只能成爲凡俗之輩。我的道將把你引向無窮之門,遊於無極的原野,與日月同輝,與天地共存。凡人都將死去,而得我道的人卻會長存於天地之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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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安

黃安,代郡人也。爲代郡卒,雲卑猥不獲,處人間執鞭。推荊(明抄本、陳校本“推”作“懷”。荊下有“而”字。)讀書,畫地以計數,一夕地成池。時人謂安舌耕。年可八十餘,強視若童子。常服硃砂,舉體皆赤,冬不著衣。坐一龜,廣長三尺,時人間此龜有幾年矣,曰:昔伏羲始造網罟,得此龜以授吾,其龜背已平矣。此蟲畏日月之光,二千年則一出頭,我生此蟲已五出頭矣。”行則負龜而趨,世人謂安萬歲矣。(出《洞冥記》)

【譯文】

黃安是代郡人,在郡衙裏當差。上司見他形象醜陋,就讓他當車伕,拿着荊條鞭子趕馬。然而他常常把荊條鞭子別在腰間去刻苦讀書,用手指在地上畫着記數。一天晚上,他畫字的那塊地變成了水池子。當時人們都說黃安是一個勤奮讀書的“舌耕人”。黃安八十歲時,眼力還像少年一樣銳利。他經常吃硃砂,全身都光着,冬天也不穿衣服,坐在一個三尺寬三尺長的大烏龜上。有人問他那龜有多少年了,黃安說:“遠古時伏羲氏造了網,捕到了這個龜送給了我。現在這龜背讓我騎得都磨平了。這個傢伙怕日月的光亮,兩千年才伸一次頭出來看看。我生下來時,這隻龜已經伸了五次頭了。”黃安要出門就揹着烏龜走路,人們都說,黃安已經活了一萬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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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岐

孟岐,清(清原作青。據明抄本、陳校本改。)河之逸人,年可七百歲。語及周初事,瞭然如目前。岐時侍周公升壇上,岐以手摩成王足。周公以玉笏與之,岐常寶執,每以衣裾拂拭。笏厚七分,今銳欲折。恆餌桂葉,聞漢武帝好仙,披草萊(明抄本萊作蓋。《洞冥記》同。)而來,武帝厚待之。後不知所之。(出《洞冥記》)

【譯文】

孟岐是清河的一位隱居的高士,已經有七百歲了。他說起周朝的事十分熟悉,就像昨天的事一樣。他曾侍從着周公姬旦登上拜相的神壇,還用手摸過西周成王姬誦的腳。周公曾送給他一個玉製的笏板,他十分珍愛,經常用衣襟擦它。這隻玉笏有七分厚,天長日久,被他擦得非常薄了,薄得都快斷了。孟岐長期以桂葉當飯吃,他聽說漢武帝愛好求仙問道,就披着草編的鬥蓬去見他。漢武帝非常優厚地接待了他,後來孟岐就不知去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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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李昉
类型:古代文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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