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平廣記卷第一百十五 報應十四(崇經像)

張法義 王弘之 崔義起妻 襄陽老姥 普賢社 李治 王乙 鉗耳含光 席豫 裴休 牙將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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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法義

唐張法義,華州鄭縣人。年少貧野,不修禮度。貞觀十一年,入華山伐樹,見一僧坐巖穴中,法義就與語,晦冥不歸。僧因設松柏末,以供食之,謂法義曰:“貧道久不欲外人知,檀越出,慎勿言相見,因爲說俗人多罪累,死皆惡道,志心懺悔,可以滅之。”乃令淨浴,被僧衣,爲懺悔,旦而別去。十九年,法義病卒,埋於野外,貧無棺槨,以薪木瘞之而蘇,自推木出歸家。家人驚愕,法義自說,初有兩人來取,乘空行,至官府,入門,又巡巷南行十許裏,左右皆有官曹,門閭相對,不可勝數。法義至一曹院,見官人遙責使者曰:“是華州張法義也,本限三日至,何因乃淹七日?”使者雲:“義家狗惡,兼有祝師,祝師見打甚苦,袒衣而背青腫。”官曰:“稽限過多,各與杖二十。”言訖,杖亦畢,血流灑地。官曰:“將法義過錄事。”錄事署發文書,令送付判官。召主典,取法義前案,簿盈一牀。主典對法義前披檢雲:其簿多先朱勾畢,有未勾者則錄之,曰:貞觀十一年,法義父使刈禾,法義反顧張目,私罵父,不孝,合杖八十。始錄一條,即見昔巖穴中僧來。判官起迎,問何事,僧曰:“張法義是貧道弟子,其罪盡懺悔滅除訖,天曹案中已勾畢,今枉追來,不合死。”主典雲:“經懺悔者,此案勾了。至如張目罵父,雖蒙懺悔,事未勾了。”僧曰:“若不如此,當取案勘之,應有福利,仰判官。”令典將法義過王宮,殿宇宏壯,侍衛數十人,僧亦隨至王所。王起迎僧,王曰:“師當直來耶?”答曰:“未當次直。有弟子張法義被錄來,此人宿罪,並貧道勾訖,未合死。”主典又以張目視父事過王,王曰:“張目懺悔,此不合免。然師爲來請,到放七日。”法義白僧曰:“日既不多,後來恐不見師,請即往隨師。”師曰:“七日七年也,可早去。”法義固請隨,僧因請王筆,書法義掌中作一字,又請王印印之,曰:“可急去還家,憑作福報,後來不見我,宜以掌印呈王,王自放汝也。”法義乃辭出,僧令送出。至其家。內至黑,義不敢入。使者去之,遂活。覺在土中,甚輕薄,以手推排得出。因入山,就僧修福,義掌中所印處,文不可識,然皆爲瘡,終莫能愈,至今尚存焉。(出《法苑珠林》)

【譯文】

唐朝的張法義,是華州鄭縣人,年少貧窮粗野,不修禮教。貞觀十一年,入華山砍柴。看見一個和尚坐在巖邊的洞穴中,法義靠近和他說話。不覺天黑不能回。和尚於是擺設松柏末,來讓他吃,並對法義說:“貧道很久不想讓外人知道,你出去,不要和別人說和我相見,因爲說俗人的事有很多受連累,死後都是受罪的道,誠心懺悔,還可以減輕。”於是就讓他淨浴,穿僧衣,做懺悔,第二天告別離去。過了十九年,法義病死,埋在野外,家貧無有棺槨,就用薪柴掩埋了他。而後他甦醒,自己推開薪柴回家。家人驚恐,法義自己說,當初有兩個人來捉他,跟他們乘空而去,到了官府入門,又向巷南走了十多裏,左右都有官曹,門閭相對,不可勝數。法義到了一個曹院,看見官人遠遠責備使者說:“這個華州的張法義,本限三日帶到,爲什麼卻延到了七天?”使者說:“法義家的狗厲害,並有祝師,被祝師打得很苦。”脫上衣露後背青腫處給官曹看,官說:“延限過長,各打他們二十棍。”說完,也打完了棍子,血流滿地。官說:“把法義帶去錄事。”錄事署發了文書,讓送到判官那去,叫主典,拿法義以前的案簿,案簿擺滿了一牀。主典對法義以前的檢驗,說:“他的案簿許多先前用紅筆勾掉。有未勾者就記載下來:貞觀十一年,法義的父親讓他割禾,法義反而瞪着眼看着父親,私下罵他的父親,不孝,應打八十棍。”才錄完一條,就看見先前巖洞中的和尚來了。判官起而迎接,問有什麼事。和尚說:“張法義是我的弟子,他的罪都懺悔後而減除了,天曹案中已勾掉了,今天錯抓來,不應當死。”主典說:“經過懺悔的人,這個案已勾掉了,至於象瞪眼罵父的罪,雖然承蒙懺悔,事不能勾掉。”和尚說:“如果這樣的話,當拿案簿來覈對,應該有福利的事,就依賴於判官了。”就讓主典帶法義去王宮,殿堂宏大壯觀,侍衛幾十人,和尚也跟着到了王的住處。王起迎接和尚,王說:“你是值事嗎。”回答說:“不是。有弟子張法義被抓來。這個人過去的罪,我已給他勾掉了,不應死。”主典又以瞪眼看父的事告王,王說:“瞪眼已懺悔而這個罪不應免。然他師來替他請求,可以放回七天。”法義對和尚說:“日子既然不多,以後恐怕也見不到師傅了,我請求跟着師傅去。”師傅說:“七日就是七年,可以早早回去。”法義堅持請求跟隨,和尚於是向王借過筆,在法義的掌中寫一字,又請王印印上說:“可快回家去,憑着這個做福事報答,後來看不見我,用掌中的印呈給王,王自然會放你。”法義於是告辭離去,和尚令送出去他。到了他家,屋裏很黑,法義不敢進去,使者離開了他,他便復活了,覺得象是在土中,並且很輕很薄,就用手推動纔出來。因而入山,找僧修福。法義掌中所印的地方,字不認識,然而都變成了瘡。始終不能治癒,至今還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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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弘之

唐王弘之,貞觀中爲沁州和川令。有女適博陵崔軌,於和川病卒。經數十日,其家忽於夜中聞崔語,初時傾家驚恐,其後乃以爲常。雲:“軌是女婿,雖不合於妻家立靈,然而苦無所依,但爲置立也。”妻從其請,朝夕置食,不許置肉,唯要素食。恆勸禮佛,又具說地獄中事,雲:“人一生恆不免殺生及不孝,自餘之罪,蓋亦小耳。”又云:“軌雖無罪,然大資福助,爲軌數設齋供,並寫法華、金剛、觀音等經,各三兩部,自茲已後,即不復來。”王家一依其言,寫經設供。軌忽更來愧謝,因雲:“今即取別。”舉家哭而送之。軌有遺腹之子,已年四五六歲,軌雲:“此子必有名官,願善養育。”自此不復來矣。(出《法苑珠林》)

【譯文】

唐朝王弘之,貞觀年中做沁川和川令,有女嫁給博陵的崔軌,軌在和川病死。過了幾十天,他家忽然在夜裏聽到崔軌說話,當初全家驚恐,以後就習以爲常了。崔軌說:“我是你家女婿,雖然不應在妻家給我立靈位,然而苦於我無依無靠,就給我立個靈位吧。”軌妻聽從了他的請求。早晚置放祭品。不準放肉食,只要放素食,並且常勸她禮佛。軌又都說出在地獄中的事。說:“人一生常常不免要殺生或不孝,其餘的罪,大概都是小罪罷了。”又說:“我雖然無事,然而要幫助我多做福事。爲軌多次設齋供奉,並寫法華、金剛、觀音等經各三兩部。從這以後,就不再來了。”王家一一按他說的話,寫經設供。軌忽然又來愧謝,因而說:“現在就來告別。”全家哭着送他。軌有個遺腹子,已年四五六歲了,軌道:“這個孩子一定會作大官,願好好養育他。”從此之後他就再也不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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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義起妻

唐司元少常伯崔義起,妻蕭氏,父文鏗,少不食葷茹酒肉。蕭氏以龍塑三年五月亡,其家爲修初七齋。僧方食,其婢素玉忽雲:“夫人來語某曰:生時聞佛經說地獄,今身當之,苦不可言。賴男女等與我追福,蒙放暫歸。”即向諸僧懺悔,欲去又云:“我至二十日更來,將素玉看受罪。”即如期,素玉便昏絕,三日乃蘇,雲:“初隨夫人到一大城中,有一別院,夫人所住,亦兼有湯鑊鐵牀來至,夫人尋被燒煮,酷毒難說。其夫人父文鏗忽乘雲在空呼曰:‘早放素玉回。’語素玉女曰:‘我女生時不受戒,故恣行貪嫉,汝歸,令崔郎多造功德,爲拔此厄。’又見一婆羅門僧從空中下,作梵語,教素玉念金剛、法華、藥師經各一遍,令去。既活。並不遺忘。”有梵僧聽之,雲:“素玉所傳,如同西國語,與中國異也。”(出《報應記》)

【譯文】

唐朝司元少常伯崔義起,妻蕭氏,父文鏗年少不吃葷不吃酒肉。蕭氏在龍朔三年五月死去,他家爲她修了初七的齋日。和尚正吃齋飯,她的婢女素玉忽然說:“夫人來告訴我說:‘活着的時候聽佛經說地獄,現在親身體驗,痛苦不可說,靠你們大家爲我造福,承蒙暫且放我回來。”就來向各位和尚懺悔。想要去又說:“我到二十日再來,帶素玉去見所受的罪。”到期,素玉氣絕,三天後才甦醒說:“起初隨着夫人到了一座大城中,有一別院,是夫人住處。也兼有湯鑊、鐵牀在,夫人一會被燒煮,殘酷的難以訴說。夫人的父親文鏗忽然乘着雲在空中喊道:‘早點放素玉回去。’並告訴素玉說:‘我女兒活着的時候不受戒,所以恣行無忌,你回去叫崔郎多建造功德,替她拔掉這種厄難。’又看見一婆羅門僧從空中下來,作梵語,教素玉念金剛、法華、藥師經各一遍。讓她離去,於是素玉就復活了,並沒有遺忘。”有一個僧人聽到了說:“素玉所傳誦的,如同西國語,與中國的是不同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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襄陽老姥

唐神龍年中,襄陽將鑄佛像,有一老姥至貧,營求助施,卒不能(“能”原作“成”。據明抄本改。)得。姥有一錢,則爲女時母所賜也,寶之六十餘年。及鑄像時,姥持所有,因發重願,投之爐中。及破爐出像,姥所施錢,著佛胸臆,因磨錯去之。一夕,錢又如故,僧徒驚異,錢至今存焉。乃知至誠發心,必有誠應,姥心至誠,故諸佛感之,令後人生希有此事也。(出《紀聞》)

【譯文】

唐朝神龍年中,襄陽將要鑄一佛像,有一個老婦人非常貧困,向大家求助出錢,而始終不能得到。老婦人有一錢,則是做女兒時母親賜給她的,六十多年來把它當作寶物,等到鑄像的時候,老婦人拿着她僅有的一錢,就發了重願之後投入到爐中。等到破爐出像時,老婦人所投的錢,正貼在佛像的胸前,於是就把它磨掉了,過了一天晚上,錢又象原來那樣在胸前。僧徒驚異,錢至今還存在。才知是誠心發願,一定會有誠摯的報應。老婦人的心非常誠摯,所以感動了許多佛,讓後人希冀有這樣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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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賢社

開元初,同州界有數百家,爲東西普賢邑社,造普賢菩薩像,而每日設齋。東社邑家青衣,以齋日生子於其齋次,名之曰普賢。年至十八,任爲愚豎,廝役之事,蓋所備嘗,後因設齋之日,此豎忽推普賢身像而坐其處。邑老觀者,鹹用怒焉,既加詬罵,又苦鞭撻。普賢笑曰:“吾以汝志心,故生此中。汝見真普賢不能加敬,而求此土像何益?”於是忽變其質爲普賢菩薩身,身黃金色,乘六牙像,空中飛去,放大光明,天花采雲,五色相映,於是遂滅。邑老方悟賢聖,大用驚慚。其西社爲普賢邑齋者,僧徒方集,忽有婦人,懷妊垂產,雲:“見欲生子。”因入菩薩堂中,人呵怒之,不可禁止。因產一男子,於座之前,既初產生,甚爲污穢,諸人不可提挈出,深用詬辱。忽失婦人所在,男變爲普賢菩薩,光明照燭,相好端麗,其所污穢,皆成香花,於是乘象騰空,稍稍而滅。諸父老自恨愚闇,不識普賢,刺眇其目者十餘人。由是言之,菩薩變觀。豈凡人能識。(出《紀聞》)

【譯文】

開元初年,同州界有幾百戶人家,分爲東西普賢邑社,建造了普賢菩薩像,而每天設齋戒。東社邑家的青衣,把齋戒日子生的兒子放在齋案旁,給他取名叫普賢。年齡到了十八歲,任性而愚俗,勞累的事,都被嚐遍。後因設齋戒的日子,這個小子忽然推倒普賢身像而自己坐在那個地方。邑老看到了,都非常生氣,咒罵他,又鞭打他。普賢笑着說:“我因你們的誠心,所以出生在這裏,你們看見真普賢不能更加敬拜,而拜求這個土像有什麼好處?”於是忽然變自身爲普賢菩薩身,身上黃金色,乘着六牙象,飛向空中去了,放出巨大的光明,天上花象彩雲,五色相映,於是就熄滅了。邑老才明白是賢聖,都非常驚訝慚愧。那個西社爲普賢邑齋戒的,僧徒正集聚。忽然有一婦人,懷孕臨產,說要生孩子。於是就進入菩薩堂內,人呵怒她,不能阻止,於是在靈座的前面,生下一男孩。既是剛剛生出,非常污穢,人人都不可以抱出來,更用詬語侮辱她。忽然婦人不見了,男孩變成爲普賢菩薩,光明照耀,貌相端正美麗,他的那些污穢之處,都變成香花。於是乘象騰空而去,漸漸而熄滅。各位父老自恨愚昧,不識普賢。刺瞎自己眼睛的十幾個人。因此說:菩薩的變化,凡人怎麼能識別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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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洽

山人李洽,自都入京,行至灞上,逢吏持帖,雲:“追洽。”洽視帖,文字錯亂,不可復識,謂吏曰:“帖書乃以狼籍。”吏曰:“此是閻羅王帖。”洽聞之悲泣,請吏暫還,與家人別。吏與偕行過市,見諸肆中饋饌,吏視之久。洽問:“君欲食乎?”曰:“然。”乃將錢一千,隨其所欲即買。止(“止”原作“正”,據明抄本改。)得一味(“味”原作“牀”,據明抄大改。),與吏食畢,甚悅,謂洽曰:“今可速寫金光明經,或當得免。洽至家寫經畢,(“畢”字原本無,據明抄本補。)別家人,與(“與”原作“畢”,據明抄本改。)吏去。行數十里,至城,壁宇峻嚴,因問此爲何城,吏雲:“安祿山作亂,所司恐賊越逸,故作此城以遇之。”又問城主爲誰,曰:“是鄔元昌。”洽素與城主有故,請爲通之。元昌召入,相見悲喜。須臾,有兵馬數十萬,至城而過,元昌留洽坐,出門迎候,久之乃回。洽問此兵云何,曰:“閻羅王往西京大安國寺也。”既至寺,登百尺高座,王將簿閱雲:“此人新造金光明經,遂得延算,故未合死。”元昌歎羨良久,令人送回,因此得活。(出《廣異記》)

【譯文】

山人李洽,從都市入京城,來到灞上,正遇官吏拿帖說:“追李洽。”李洽看見帖子,文字錯亂,不能辨認,對官吏說:“帖子寫得很亂。”官吏說:“這是閻羅王的帖子。”李洽聽到後悲傷流淚,請求官吏暫且回去,待和家人告別。官吏和他一起走過街市,看見許多酒肆中食物,官吏看了很久。李洽問:“你想吃嗎?”回答說:“是的。”李洽就拿出一千錢,任他去買,只買一樣東西吃,吃完後他很高興,對李洽說:“現在可以速去寫金光明經,或許能夠獲免”。李洽到家後寫完經書,告別家人,和官吏一起走了。走了幾十裏,到了一城內,城宇峻嚴,於是問這是什麼城,官吏說:“安祿山作亂,所主管的人害怕賊人逃跑。所以造了這座城來阻止他。”又問城主是誰?回答說:“是鄔元昌。”李洽一向與城主有老交情。請求爲他通報一聲,元昌召喚他進來。相見悲喜交加。不一會,有兵馬幾十萬過城。元昌留李洽暫坐,出門去迎候,很久纔回來。李洽問這些兵是幹什麼。回答說:“閻羅王往西京大安國寺去。”已經到了寺裏,登上百尺的高座,閻王把生死簿閱完後說:“這個人新造了金光明經,就能延長壽命,所以不當死。”元昌嘆息羨慕了好久,令人送回。因此李洽才復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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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乙

王乙者,自少恆持如意輪咒。開元初,徒侶三人,將適北河。有船伕求載乙等,不甚論錢直,雲:“正爾自行,故不計價。”乙初不欲去,謂其徒曰:“彼賤其價,是誘我也,得非苞藏禍心乎!”舡人云:“所得資者,只以供酒肉之資,但因長者,得不滯行李爾。”其徒信之,乃渡。仍市酒共飲,頻舉酒屬乙,乙屢聞空中言勿飲,心愈驚駭。因是有所疑。酒雖入口者,亦潛吐出,由是獨得不醉。洎夜秉燭,其徒悉已大鼾。乙慮有非道,默坐唸咒。忽見舡人,持一大斧,刀長五六寸,從水倉中入,斷二奴頭,又斬二伴。次當至乙,乙伏地受死,其燭忽爾遂滅。乙被斫三斧,背後有門,久已釘塞,忽有二人,從門扶乙投水。岸下水深,又投於岸,血雖被體,而不甚痛。行十餘里,至一草舍,揚聲雲:“被賊劫。”舍中人收乙入房,以爲拒閉。及報縣,吏人引乙至劫所,見岸高數十丈,方知神咒(原本“咒”下有“明”字,據明抄本刪。)之力。後五六日,汴州獲賊,問所以,雲:“燭光忽暗,便失王乙,不知所之。”一瘡雖破,而不損骨,尋而平愈如故,此持如意輪咒之功也。(出《廣異記》)

【譯文】

王乙,從小常常堅持念如意輪咒。開元初年,徒弟三人,將要到黃河以北去,有個船伕要載運王乙等,不很講錢的多少,說:“正是你們自己要去,所以不計較價錢。”王乙起初不想過,對他的徒弟說:“他不講價錢,是想引誘我,難道是包藏禍心嗎?”船上的人說:“所得到的錢只是用來供給酒肉的錢,因爲是長者,更不該阻隔了。”他的徒弟相信了他,於是上船買了酒和他共飲。船伕頻頻舉酒敬王乙,王乙多次聽到空中說“不要飲酒”,心更加驚慌害怕,因此也就有所疑心,酒雖然進入嘴裏,也暗中吐出來了,因此唯獨他不醉。到了夜裏點上蠟燭,他的徒弟都已酣睡,王乙想到會有不測,就默坐唸咒。忽見船上的人,拿着一把大斧子,刀長五六寸,從水倉中出來,砍斷二個奴僕的頭,又斬了兩個同伴,接着就輪到王乙,王乙趴在地上等死,那個蠟燭忽然就滅了。王乙被砍三斧,背後有門,早已釘死了,忽然有兩個人,從門進來扶着王乙投入水中,岸下水深,又把他投到岸邊,雖然全身是血,卻不很疼痛。走了十多裏,到了一草屋,大聲說被賊劫了。房中的人收乙進屋,把他關了起來,就報告到縣裏。官人帶王乙到被劫之處,看見岸高几十丈,才知道是神咒的力量。以後五六天,汴州抓到了賊,問緣由,賊說:“當時燭光忽然暗了,便不見了王乙,不知去處。王乙雖然被砍破創口,卻不損害骨頭,不久就好了,象以前一樣。這是持念如意輪咒的功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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鉗耳含光

竺山縣丞鉗耳含光者,其妻陸氏,死經半歲。含光秩滿,從家居竺山寺,有大墩,暇日登望。忽於墩側見陸氏,相見悲喜,問其死事,便爾北望,見一大城,雲:“所居在此。”邀含光同去,入城,城中屋宇壯麗,與人間不殊。傍有一院,院內西行,有房數十間,陸氏處第三房。夫婦之情,不異平素,衣玩服具亦爾。久之日暮,謂含光曰:“地府嚴切,君宜且還,後日可領兒子等來,欲有所囑,明日不煩來也。”及翌日,含光又往,陸氏見之驚愕曰:“戒卿勿來,何得復至?”頃之,有緋衣吏,侍從數十人來入院。陸氏令含光入牀下,垂氈至地以障之,戒使勿視,恐主客有犯。俄聞外呼陸四娘,陸氏走出。含光初甚怖懼,後稍竊視,院中都有二十八婦人,緋衣各令解髻兩兩結,投釜中,冤楚之聲,聞乎數裏,火滅乃去。陸氏徑走入房,含光見入,接手牀上,良久悶絕。既寤,含光問:“平生齋菜誦經唸佛,何以更受此苦?”答雲:“昔欲終時,有僧見詣,令寫金光明經,當時許之,病亟草草,遂忘遺囑,坐是受妄語報,罹此酷刑。所欲見兒子者,正爲造金光明經。今君已見,無煩兒子也。”含光還家,乃具向諸子說其事,悲泣終夕。及明往視,已不復見,但荒草耳。遂貨家產,得五百千,刺史已下,各有資助,滿二千貫文。乃令長子載往五臺寫經,至山中,遍歷諸臺,未有定居。尋而又上臺,山路之半,遇一老僧。謂之曰:“寫經救母,何爾遲迴?留錢於臺,宜速還寫金剛經也。”言訖不見,其子知是文殊菩薩,留錢而還。乃至舍寫經畢,上墩,又見地獄,因爾直入。遇閉門,乃扣之,門內問是誰,鉗耳贊府即雲“是我”。(明抄本無“誰”字“我”字,即作“耶”。)久之,有婦人出曰:“貴閣令相謝,寫經之力,已得託生人間,千萬珍重。”含光乃問:“夫人何故居此?”答雲:“罪狀頗同,故覆在此爾。”(出《廣異記》)

【譯文】

竺山縣縣丞鉗耳含光的妻子陸氏,死後過了半年,含光的任期也到期,從家出來住在竺山寺裏,有一個大土墩,閒暇的日子就去登望。忽然在墩子側看見了陸氏,夫妻相見悲喜交加,問她死後的事,便讓他向北看,看見一座大城說:“就住在這裏。”並邀含光一同去。入城,城中房屋壯麗,和人間的不兩樣。旁邊有一院,院內向西走,有幾十間房子,陸氏住在第三間。夫婦之情,和平常一樣,衣物也都和以前一樣。過了很久天晚了,對含光說:“地府很嚴,你應當暫且回去了,後天可領着兒子來,想有所囑咐,明天別再來了。”等到第二天,含光又來了,陸氏看見驚懼地說:“告訴你不要來了,爲什麼又來了。”過了一會,就有穿紅衣的官吏,跟從幾十個人來到院內,陸氏叫含光藏到牀下,垂氈到地來擋住他,告訴他不要看,恐怕主人客人有所冒犯。不一會聽到外面喊陸四娘,陸氏走了出去。含光起初很害怕,後漸漸偷看,院中有二十八個婦人,紅衣吏各讓她們解開發髻兩兩相結,投到釜中,冤枉痛楚之聲,幾裏外都能聽到,火滅才離去。陸氏一直走進房內,含光見她進來,接手拉到牀上,好久不出聲,終於明白過來,含光問:“平生齋戒吃素誦經唸佛,爲什麼還受這樣的苦?”答道:“先前將死的時候,有和尚到我那見我,令我寫金光明經。當時答應了他,病急匆忙,就忘了他的囑咐,犯了這個罪而受的報應,遭受這種酷刑,所說的想兒子,正是想爲我造金光明經。現在你已看到了,就不要麻煩兒子了。”含光回家,就把這些事都向兒子們說了,悲傷了一個晚上,等到第二天再要去看,已經再也看不見了,只看見了荒草罷了。於是就賣家產,得到了五百千。從刺史以下,各有資助,計有二千貫文,令長子帶着去五臺寫經。到了山中,找遍各臺沒有定居的地方,不久又上臺,半山路上遇到一個老僧,對他說:“寫經救母,爲什麼這麼遲纔來,把錢留在臺上,應快回去寫金剛經。”說完就不見了,他的兒子知道是文殊菩薩,就留下錢而回來了。到家寫經,寫完後,登上土墩,又看見地獄,因而一直進去,遇着關的門,就敲門,門內問是誰?鉗耳贊府就說“是我”,很久,有婦人出來說:“貴閣讓我來感謝你們寫經的功力,她已託生人間了,讓你們千萬珍重。”含光又問:“夫人什麼原因住在這裏?”答道:“罪狀相同,所以還在這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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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豫

唐開元初,席豫以監察御史,按覆河西。去河西兩驛,下食,求羊肝不得,撻主驛吏。外白“肝至”,見肝在(“見”原作“問”。據明抄本改。)王,王曰:“殺生有道,何故生取其肝,獨能忍乎?”豫雲:“初雖求肝,肝至見動,實不敢食。”言訖,見一小佛從雲飛下,王起頂禮。佛言如豫所陳。王謂羊曰:“他不食汝肝,今欲如何!”尋放豫還也。(出《廣異記》)

【譯文】

唐朝開元年初,席豫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去河西按查。到了河西兩個驛站,準備吃飯,找不到羊肝,就鞭打驛吏,外面說肝已到了。席豫看見肝在盤子中搖動不停,皺眉好久,讓拿下去,於是拿來一匹絹,爲羊鑄佛。半天左右,席豫忽然死去。隨從官吏去見王,王問:“殺生自然有道,爲什麼要活取它的肝,怎麼能忍心呢?”席豫說:“當初雖然要肝,但肝到了卻看見它搖動,實在不敢吃它。”說完,就看見一個小佛從雲中飛下來,王起身禮拜,佛說的和席豫所說的一樣。王對羊說:“他不吃你的肝,現在想要怎麼辦?”不久也就放席豫還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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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休

唐開成元年,宰相裴休,留心釋氏,精於禪律。師圭峯密禪師。得達摩頓間密師注法界觀禪詮,皆相國撰文序。常被毳衲,於歌妓院中,持鉢乞食,自言曰:“不爲俗情所染,可以說法爲人。”每自發願,願世世爲國王,弘護佛法。後於闐國王生一子,手文中有裴休二字,聞於中朝。其子弟請迎之,彼國不允而止。(出《北夢瑣言》)

【譯文】

唐朝開成元年,宰相裴休,信奉佛教,精通禪律,拜圭峯密禪師爲師,得到了達摩頓間密師法界觀禪的詮釋,都是相國撰寫的文序,裴休曾經披着細毛的衲衣,到歌妓院中,拿着鉢化齋,自己說:“不被世俗之情所污染,可以給人說法。”常常自己發願:願世世代代爲國王,護佑佛法。後來于闐國國王生了一個兒了,手中有裴休二字。消息傳到中朝,他的子弟想迎接他回來,那個國家不准許並制止了他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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牙將子

唐東蜀大聖院有木像,制度瑰異,耆老相傳雲:頃自荊湘溯流而上,歷歸峽等郡,郡人具舟揖取之,縴夫牽挽,不至岸。至渝,州人焚香祈請,應聲而往。郡守及百姓,遂構大聖院安置之。東川有牙將者,其子常喑,忽一日畫地,告其父曰:“某宿障深重,被茲業病,聞大聖院神通,欲捨身出家,依止供養,冀消除罪根耳。”父許之,由是虔潔焚修,夙夜無怠,經數載,倏爾能言,抗音清辯,超於羣輩。復有跛童子者,睹茲奇異,發願於大聖院終身苦行,懺悔求福,未逾期歲,忽能起行,筋骨自伸,步驟無礙。事悉具本院碑,殿有東廡,見有喑僧跛童子二畫像並存焉。(出《報應錄》)

【譯文】

唐朝東蜀大聖院內有木象,製做的瑰麗奇異,耆老相傳說是不久前從荊湘逆流而上,經過歸峽等郡,郡中人都準備船去迎取,縴夫牽拉也不到岸。一直到了渝州。州人焚香祈求,於是就應聲而去,郡守及百姓們,就造了大聖院安置了它。東川有個牙將,他的兒子常常不能出聲,忽然一天畫地,告訴他父親說:“我積惡很深,得上了這種病,聽說大聖院神通,想捨身出家,到那去供養,希望能消除這個罪根啊!”父親答應了他。從此他便虔誠潔淨焚香修行,整夜不怠,過了幾年,忽然能說話了,聲音清晰,超出於同輩人。又有個跛腳的兒童,親眼目睹這件奇異的事,發願要在大聖院終身苦行,懺悔求福,結果未過一年,忽然能站起行走,筋骨自然伸曲,走路的步伐一點也沒有妨礙。這些事都記在本院的碑上,殿有東廡,啞和尚和跛童子兩個的畫像都還保存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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