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到校裏的時候,一遇到趙剛,靜玲就把這個可驚的消息告訴他,可是他好象什麼都知道了似的,很沉靜地和她說:
“今天下午有一個座談會正要討論這些事情,你也來參加吧。”
“我不能回去得太晚。”
“不會晚,兩點鐘開始,大約五點之前就可以結束,還有兩三位教授參加——”
“好,不太晚就可以,到時候我來找你吧,”她纔要和趙剛分手的時節,忽然又想起來問着,“你說,那些浮屍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
“那還有什麼別的問題,反正都是日本人的事,正面側面一齊來,總是要達到他們侵略的目的。”
“我也這麼想,可是那怎麼辦呢?”
靜玲象是很憂愁的樣子皺起了眉毛,趙剛卻很肯定地說着:
“悲觀猶豫是不成的,你想想自從這一學期開始以來,我們經過多少困難,可是人到底還能活下去,如同一個國家要好好存在一樣……”他喘了口氣,爽性就坐下去,“我們總要好好努力。”
他象厭惡似的,把一口水吐在地上又忽然想起來似的問着:
“你就要有課麼?”
“我,我還不是和你一樣。”
“那好,這陣我們正可以談談,我們還是到圖書館那邊去吧,那邊清靜一點。”
趙剛說着站起來,拍去沾上的塵土,還沒有等他說,靜玲就問着:
“怎麼這幾天不見向大鐘呢?”
“他忙了,他天天練十項,預備參加運動會。”
“唉,現在還有什麼運動會好開?”
“就是說呢,這也是學校當局的方法,故意佔去學生的精力,免得再出事。”
“那真可鄙,向大鐘又何必去參加?”
“他去也好,他是一個行動的人物,要他思想,要他沉着,也不可能,你看,這布告牌上!……”
趙剛指點着靜玲就看到在那木牌上貼滿各色各樣的佈告,什麼課餘聯歡會,評劇研究會,燕集,藝術研究會話劇組,文學會……出奇立異地畫着裸女,臉譜,一瓶花和一杯咖啡,……有的自說遊藝動人,有的說茶點豐富,有的還用了包君滿意的字樣。
“不好意思開大遊藝會,就用這些來吸引同學的注意,這方法也太可憐了,也就是那些快要畢業的同學們受學校當局支配,他們就要走向社會了,不得不和學校保持良好的關係,結果就是這些,你想想看,將來這些人到了社會裏,這個社會能好起來麼?”
他們已經走到圖書館後面的石階上坐下,趙剛就接着說:
“你看日本人怎麼樣?簡直是一步比一步緊,一月裏就提出了‘三原則’。學校當局只讓我們學生好好讀書,一切國恥都洗刷乾淨,在這個世界上,算得起一個國家,不受別人的欺負,也不受別人的侵略。……”
“趙剛,你好象灰心起來了?”
“不,不……”趙剛趕緊站起來,用力地拍打塵土,“灰心就不算人!這時候正該我們努力,不但自己不能灰心,還是要喚起民衆,一致對日!”
“是這樣,我也覺得該這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