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随书信集一九二一年六月二十五日

继韶兄:

  承你在给伯屏兄信里面,常常问到我,我心里欢喜感激得了不得。我的信大约也到京了;这一回暂且不必谈关于《梦想》的事。

  这两天忙得厉害,又加上诸事不如人意,肝气的旧病要发,所以没再给你去信。伯屏明天要上车晋京;我大概在青州还有三五天的耽搁。款项没有发下来,晋京恐怕又要作罢;两人见面又不知在何时。横竖不要紧,伯屏兄箧子里有我的相片,你可以认识认识。以后借着通信社常彼此交换智识和言论,这不和见面一样吗?

  组织通信社的事情,我一总儿托付伯屏兄和你了。可怜我旧日的朋友,没有可以加入的。

  这一封信本可以不必劳伯屏兄给您带去,然而我觉着伯屏兄带去,仿佛分外亲切一点。这是我的一种顽皮心理啊!

顾宝随 六月廿五日


我写完了信,心里觉着有一种依依惜别的感想;于是又作了四首白话诗送伯屏兄。天真不早了!稿子也来不及誊真。你看看这诗怎么样呢?

送伯屏晋京


伯屏要走了!


三个月的聚会,往来,


而今要分手了!


你到北京,见了季韶,


替我问候。


并且说:“老顾是我们的一个朋友。”



伯屏要走了!


三个月的聚会,往来,


而今要分手了!


你到北京,兄弟们联床谈心,


同案吃饭饮酒。


那时孤灯底下的我,


被成队的蚊子右咬一口,左咬一口!



伯屏要走了!


三个月的聚会,往来,


而今要分手了!


你到北京,便算到家。


可爱而难忘的家啊!难道我没有?


我家里有许许多多爱我的人;


然而绝没有和你一样的好友。



伯屏要走了!


三个月的聚会,往来,


而今要分手了!


“你到北京,常常给我来信”,


这句话,我时时挂口。


我要说的,还有千言万语,


写在纸上,只有诗四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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