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随书信集一九五六年一月三日至四日

  乳燕飞

吾有两女在津,三女居京。除夕元旦有两女自京来津,其最少者已于去岁被吸收入党,于其行也,赋此词以送之。古有誉儿者,吾今乃誉女。


五十馀年事。算何曾、胸罗万卷,路行万里。三客津沽身已老,旧学从头重理。愧伏枥、长嘶病骥。日日出门成西笑,望赤云天际峥嵘起。歌一遍,情难已。  暮有弱女非男子。慰情怀、一堂聚首,年头岁尾。最小偏怜偏进步,加入工人队里。全压倒、老夫意气。战斗精神知何限,共春花国运韶光里。搔白首,悲回喜。


  此章上午谱就,灯下重录一过。至歇拍六字,乃觉大有悖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之旨,其当改作“真个也,令公喜”乎?然又与前此风格不类,会当别拟。小词真不易作也。

一九五六年一月三日 顾随自记


  “气”字韵先作“平添了、先生意气”,亦以原句为佳。

又记


  改句实实要不得,不如仍旧贯也。

四日上午记


  “还”“回”本同义字,然词曲中之“还”多为“还又”字,其在现代语中犹然。为避混淆,改易为“回”,实不如“还”字发调。

四日下午


南歌子


荒漠乌金溢,高炉铁水翻。凿穿爆破复钻探,试看车行飞过万重山。  故国三千岁,浮生六十年,无人热火不朝天。敢惜镜中霜鬓与华颠。


  苏联人谓原油为乌金。


南乡子


题《人民日报》所载四川郫县某农业生产合作社七十一岁老农民像。老人犹能参加劳动,且请人为记工分也。


岂止笑颜温。炯炯双眸更有神。试看七十零一岁,工分。犹自辛勤不让人。  谁道老残筋。子子孙孙孙有孙。填海移山无尽业,人民。永世金刚不坏身。


  今日枕上口占《南歌子》一章。起床后见天色如墨,点心茗饮后甚无意趣。女子辈已于前日各就岗位,独坐窗下,颇寂寞,复吟成《南乡子》一章,写奉言兄一看。

一九五六元月四日 顾随


  “试看”七字拟改“七十高龄心力壮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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