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上午两节课,虽未声嘶力竭,亦觉中气不足。下午小睡被扰,便拟写信,乃又有不速之客两人先后来,直至六时过,方得清净,然已不能动笔矣。政协开会亦以电话告假不出席。今晨近九时始下床,头晕耳鸣,虽云数十年之家常便饭,要自不易消受,适到医务室注射葡萄糖,归来烟茶之际,复作此纸,而昨所欲言,俱已云烟幻灭,难于再现纸上也。
小资产阶级文人之于小市民与单干中农,殆五十步之于百步,此其所以不能免俗,一如形之与影,形一日尚存,影一日不灭。古来避俗之士,上高山,入深林,与木石居,与鹿豕游,何救于俗?老糟自小不喜严子陵,山谷诗乃云“能令汉家九鼎重,桐庐江上一丝风”(记不真切,文或有误),真酸臭不可闻。严君平似当减等发落,以其卜肆尚设在成都市上故。旧读唐人诗,以为孟襄阳之“微云淡河汉,疏雨滴梧桐”、韦苏州之“落叶满空山,何处寻行迹”,高不可攀,今日看来,一场话靶。耳际蝉鸣愈甚,纸又已尽幅,即亦不能不止于此。言兄解人,定会吾意。
廿日上午糟三笔
欲医“俗”须深入群众,参加集体生活始得。欲以避世而医“俗”,南辕而北辙也已。
渊明老子,千古一人,不以隐士论,所以不俗,而钟记室乃以“千古隐逸诗人之宗”目之,固知小儿强作解事,不止昭明太子一人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