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劈头第一句话,先告诉你:我的病大好了。请你别挂着了!
我的病是自作自受。因为我打小牌,打得太厉害了。报馆有位矢石先生——就是刘次箫的别号——最爱打牌,每天总要打。你想我一天上三四点钟的课,还不是精疲力竭,哪里还搁得住四圈、八圈呢?自然就有支持不住、病下来的时候了。(这话教季韶听见,不知道怎样的笑我呢?然而我却喜欢老兄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。)
我在此地寂寞得很,每每想起在青州游山和吃酒的乐来。此地人士大半都有个直、鲁的念头;我也犯不上和他们故意讨好,亲近。惟有王洛平、刘次箫两君和我是真好。然两人又有分别:洛平是想着用我;而次箫却纯乎是性格相同,一见如故。次箫处处给我为力,逢人便替我吹嘘。我真不晓得是哪里的缘法。
有一天,他邀我去他家里吃便饭——刘夫人崔纫秋也一同吃——他谈起济南教育的腐败;我便说起国文教授的困难。他忽然说道:“你不是常提卢伯屏吗?将来可以把他邀来做我辈中人。”我说:“那敢是好!”然而据我看:天下事俯而求之甚难,仰而就之甚易。只要机缘凑巧就好了。
你该记得范予遂这个人,他现在在第一中学做教务长。此刻,我也算得第一中学的半拉教员,但是我同他总有点合拢不来。前两天还闹了一回别扭:我不是病了吗?所以一中的功课,旷废了几点钟。有一次阴差阳错——我起得稍微晚一点,学堂里又贴了我的告假单子——我也只好挟着书回报馆。不料那天晚上,一中教务处来了一封信:教我别任意旷课。我这个毛暴脾气,老兄是知道的。当夜我立时回复了封信,辞职。
第二天,范先生见了我,说:“你怎么写了那么一封信?”我说:“干不了吗!没法子!顶好你另请人!我实在是太忙了。”范说:“几天次箫回来,你在报馆便不忙了。还是接着在这边讲书罢!不要误会。”还有些词不达意的话头,我也没听明白。你说他这种举动岂不是有神经病,至轻也要说是无意识。
我向你打听赞尧,是有意给他找位置。也就是夏天你那封信的印象,济南的英文人才确乎很缺乏,我已经改了行——教国文——将来要把职业的英文让给他。不过这事须在明年暑假后,等职业拓足两班中学的时候才行。来日方长,再议罢!不然,我就教英文,你来教国文也好!
我的病大好了。你看见“半周刊”上的《列子札记》吗?有病的人作得了那样的文字吗?
请你别烦恼了!
十一,廿七宝随在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