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韶四弟:
我于昨日下午四点半钟到临清,先到大寺西油房,晚间即住碾子巷徐宅。今日又睡了一天,疲乏倒觉好点儿,惟稍觉头痛耳。
在济南往火车站去时,自人力车上跌下来,将左手关节及左膝盖各磕破一处——左手关节处伤口已连,膝盖则时流黄水,至今未愈,步履维艰,甚以为苦也。
刻拟后日返坝营,内子病已大愈,殊出我意料之外。亦堪告慰我故人者也。
到家来即懒不思动,亦不自知其何心。临来时,少白再三嘱咐我早早返济,学生亦以此相要求。我此时万念俱灰,动极思静,阳历八月廿日以前恐难到济南也。
人生无时无地,不受环境支配。即思打破环境者,亦何尝不是受环境支配。不过一是“顺应”,一是“反应”耳。所以波多来尔说:“无论何处,只要跳出世界以外!”因为不跳出世界以外,无论如何,不能不受环境支配也。即以我论,在京,是一番气象;在济,是一番境界;又在临,又是一番思想。这样变化,不能说是善恶,优劣;只好说是“不得不然”耳。人生如是,可叹也!
此候夏祺!
顾随敬上 七月十八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