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中开课,算至明日,便是一周。我天天楼上楼下,院里院外地跑。惭愧的是跑了腿,做不出事来。你们知道我是多么缺乏办事的能力。但实际上说起来,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来做。
齐先生已脱离教厅,不过刻下仍居校内,昼伏夜动,不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。有一位老同事——味庄知道他,叫马桐轩——似乎在联合同人,要求齐先生复职。而齐先生又矢口决不回校。但他又不走开。这颇近于不战不守、不降不走之态度,未免滑稽。校外的风声,又似乎有人竭力要运动这儿的校长。严厅长已经中执会议决交国府查办,大概不能久于其位,此时未必有心再惹麻烦,来更动女师校长。省市划分,刻亦在停顿期间。所以女师在风雨飘摇之中,却得了小康。真是出人“意表之外”的事。
坏的方面是内心里得不到平静,不能读书作文,甚至连吟诗填词的兴味都大减了。这不能不说是做主任的坏处。现在我才知道我的薪水仅只一百廿元。早知如此,何必为了多挣廿块钱而卖掉了自由。但我也决不后悔。因为我是正在为人所艳羡嫉妒着哩。弟弟哥哥们,你们可知道我颇对这艳羡与嫉妒抱着一番骄傲吗?骄傲是助长人生活的勇气的,不是么?
病渐渐地好起来,请勿念。
今日晨起,大有秋意。然而我却没有半点悲秋之心情。像旧日的“身如黄叶不禁秋”之句,此后怕再也吟不出来了。侥幸(弟兄们可别嫉妒)我总算把每一个时期的情绪与思想,都用了各种不同的文体写了下来。每一翻阅,便觉得我无论在过去的哪个时期都“算”的的确确地生活着。
味庄究竟几时南下?
馀不谈。祝平安。
顾随白 十四日
季弟之“学术文”及“文论集要”在直馆中否?祈屏兄检出寄下为要。
味庄所见之词,系燕大郑君所作,确是别其夫人。味庄眼力真好。
随又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