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:

  回校了沒有?你好?

  昨天上午九點鐘起身,寫了兩封信,出去吃了兩個叉燒包,街上溜達一趟,回來吃中飯。吃過中飯,去看小姑娘Jane Wither的影戲,跟她一比,Shirley Temple真不值一個大,她有的是天生的成熟得可驚的演技(我還記得在“Ginger”裏她跟她的老祖父扮演Romeo and Juliet哩),尤其是那股潑辣淋漓的作風,怪叫人心愛。吃冰淇淋一杯、糖芋艿一碗、湯糰五個、梨兒四隻,熱的、冷的、生的、熟的、甜的、鹹的都有。夜飯後在房間裏唱“哈哈伊哪”的夏威夷歌,非常動聽,唱日本歌詞的俄國歌,唱瞎七搭八的德國歌,唱“Rose Marie”,唱“有人說人生是尋歡作樂”,唱“板橋道情”,唱“貴妃醉酒”,唱沒有歌詞的自撰曲,唱讚美詩,唱搖籃歌等等。

  睡了之後,夢魘起來,我想是仰睡的結果,我每逢夢魘,總是心裏知道夢魘了,竭力想把上半身擡了起來,但總擡不起。忽然房門開開,進來了一個人,我想喊他,但說不出話,只是“唔啊唔啊?”地向他發問,意思是說,“儂是啥人?”他向我看看,大概以爲我吃醉了酒,把桌子上皮夾裏的鈔票拿了去,把一管像是手槍的東西對着我。我理都不理他,因爲就是要舉手手也舉不起來,而且知道那並不真是手槍,心裏但希望夢魘快快醒來,好阻止他逃走,但總歸醒不轉來。他開了房門出去了,一會兒才掙扎着醒轉,想要喊捉賊,仔細一想,才明白那賊也是在夢裏看見的。於是安心再睡,又做了一些記不起來的夢。

  還不知道他們預備在什麼時候搬走。

  我待你好。

朱 十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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