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過得十分冤枉,我以爲會得到你的信的,上午還是很高興。
我想像有那麼一天,清如,我們將遇到命定的更遠更久長更無希望的離別,甚至於在還不曾見到最後的一面,說一聲最後的珍重之前,你就走了,到不曾告訴我知道的一個地方去。你在外面得到新奇和幸福,我則在無變化的環境裏維持一個碌碌無奇的地位。那時我相信我已成爲一個基督教徒(因我不願做和尚),度着清淨的嚴肅的虔敬的清教徒的獨身生活,不求露頭角於世上,一切的朋友,也都已疏遠了。
終於有一天你厭倦歸來,在歡迎你的人羣裏,有一個你幾乎已不認識了的蒼癯的面貌,眼睛,本來是乾枯的,現在則發着歡喜的淚光,帶着充滿感情的沉默前來握你的手。你起始有些愕然,隨即認識了我,我已因過度的歡喜而昏暈了。也許你那時已因人生的不可免而結了婚,有了孩子,但這些全無關係,當我醒來的時候,是有你在我的旁邊。我告訴你,這許多年我用生活的虔敬崇拜你,一切的苦難,已因瞬間的愉快而消失了,我已看見你像從夢中醒來。於是我死去,於你眷舊的戀念和一個最後最大的靈魂安靜的祝福裏。我將從此繼續生活着,在你的靈魂裏,直至你也死去,那時我已沒有再要求生存的理由了。一個可笑羅曼斯的構想嗎?
祝福!
朱 廿二下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