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如:

  在剛從嚴寒中掙扎出來,有溫暖而明朗感的悅意而又惱人的天氣,在悽寂的他鄉,無聊的環境裏,心裏有的是無可奈何的輕愁,不知要想些什麼纔好,只是惓惓地記憶着一個不在身邊的,世間最可愛的朋友,當我鋪紙握筆的時候,應該是有一些動人的話好說的,然而我能說些什麼呢?

  我無法安排我自己的時間,想定定心在公餘做一些自己的工作,不能;隨便讀些書,也是有心沒緒的。心裏永是那麼焦躁不寧。如果不是那樣飢渴地想憶着你,像沉舟者在海中拼命攀住一根漂浮的桅杆一樣,我的思想一定會轉入無底絕望而黑暗的深淵,我覺得我的生命好像不是屬於自己的,非自己所能把握。

  要是此時我能趕來看看你,該是多麼快活!我說如果我們能有一天同住在一個地方的話,固然最好相距得不要太遠,但也不必過近,在風雨的下午或星月的黃昏走那麼一段充滿着希望的歡悅的路,可以使彼此的會面更有意思一些。如果見面太容易,反而減殺了趣味,你說是不是?如果真有那一天就好了!別離有時是太難排遣的。

廿九·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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