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像很倒黴的樣子,今天一個下午頭痛,到現在,嘴裏唱唱的時候忘記了痛,以爲是好了,一停嘴又痛了起來。頂倒黴的是,你的信昨夜沒有藏好,不知一放放在什麼地方,再找不到,怨極了,想死。
弱者自殺,更弱者笑自殺者爲弱者。
總之,我待你好。心裏很委屈,不多寫,祝你好。
傷心的保羅 十一夜
無比的好人:
我是怎樣歡喜,一個人只要有耐心,不失望,終會勝利的。找了兩個黃昏,徒然的翻了一次又一次的抽屜,夜裏睡也睡不着,我是失去了我的寶貝。今天早晨在牀上,想啊想,想出了一個可能的所在,馬上起來找,萬一的嘗試而已,卻果然找到了,找到了!我知道我不會把它丟了的,怎麼可以把它丟了呢?
我將更愛你了,爲着這兩晚的辛苦。
房間牆壁昨天粉刷過,換了奶油色。我告訴你我的房間是怎樣的。可以放兩張小牀和一張書桌,當然還得留一點走路的空隙,是那麼的大小,比之普通亭子間是略爲大些。陳設很簡單,只一書桌、一armchair、一小眠牀(已破了勉強支持着用)。書,一部分線裝的包起來塞在牀底下,一部分放在藤籃裏,其餘的堆在桌子上;一隻箱子在牀底下,幾件小行李在牀的橫頭。書桌臨窗面牆,牀在它的對面。推開門,左手的牆上兩個鏡框,裏面是任銘善寫的小字野菊詩三十律。向右旋轉,書桌一邊的牆上參差的掛着三張圖畫。一張是中國人摹繪的法國哥朗的圖畫,一個裸女以手承飛濺的泉水,一張是翻印的中國畫,一張是近人的水彩風景,因爲題目是貴鄉的水景,故掛在那裏,其實不過是普通的江南景色而已。坐在書桌前,正對面另有雪萊的像、題名爲《鏡吻》的西洋畫,和嘉寶的照相三個小的鏡框。再轉過身,窗的右面,又是一張彩色的西洋畫,印得非常精美。這些圖畫,都是畫報雜誌上剪下來的。牀一面的牆上,是兩個鏡框,一個裏面是幾張友人的照片,題着Old Familiar Faces,取自Charles Lamb的詩句;另一個裏面是幾張詩社的照片,題着Paradise Lost,借用John Milton的書名。你和振弟的照片,則放在案頭。桌上的書,分爲三組,一組是外國書,幾乎全部是詩,總集有一本Century Readings in English Literature、一本《世界詩選》、一本《金庫》、一本《近代英美詩選》,別集有莎士比亞、濟慈、伊利沙伯·白朗寧、雪萊、華茨渥斯、丁尼孫、斯文朋等,外加《聖經》一本。一組是少少幾本中國書,陶詩、莊子、大乘百法明門論、白石詞、玉田詞、西青散記、儒門法語。除了陶、莊之外,都是別人見贈的,放着以爲紀念,並不是真想看。外加屠格涅夫、高爾基和茅盾的《子夜》(看過沒有?沒看過我送你)。第三組是雜誌畫報:《文學季刊》、《文學月刊》、《現代》、Cosmopolitan、Screen Romances、《良友》、《萬象》、《時代電影》等。雜誌我買得很多,大概都是軟性的,而且有圖畫的,不值得保存的,把好的圖畫剪下後,隨手丟棄;另外是歌曲集,有外國名歌、中國歌、創作樂曲、電影歌等和流行的單張外國歌曲。桌上有日曆、墨水瓶、茶杯和熱水瓶。
你好?不病了吧?我怎樣想看看你啊!
快樂的亨利 十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