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對於一切的意見,都脫不了幼稚兩個字,想起來要臉孔紅。

  世上最傻不過的人就是母親(這又是一個意見),要是我做女人生了一個兒子(或女兒),我一定不高興愛他。

  天晴使人不快活,因爲又要煩悶。

  你如肯做我乾女兒,我一定把你掌上珠樣看待,肯不肯呢?

  今天早上跑出來,看見廠屋頂下半旗,想了一想,才知道今天是九一八。其實這種儀式也不過空感慨一下,毫無用處。

  活着無趣味,一點點使自己滿足的事都沒有,而就此死了,又不能甘心。

  想來想去只覺得你比我更可憐。

  我每星期中星期日除外,總有兩天很興奮,兩天很安靜,其餘兩天,則怨天尤人。出太陽的日子心裏常氣悶,落雨天有時很難過,颳風則最快活。

  我想我唯一要訓練自己的,便是“如果世上沒有你這樣一個人,怎樣我也能活下去”的方法,因爲不然的話,我只好每天躺在牀上流着淚想你,再不用想做事情了。

  我很渴想着做一個幸福的夢,一個和你在一塊兒親愛地生活着的夢,然而無論在現實生活中或想像裏,都不曾有過這種經驗,因此我再沒有得到這樣一個夢的希望。

  四年前的昨天,我送一個朋友回蘇州去,四年前的前天,我們在滿覺隴,但沒有桂花,正如四年後的你一樣起了落寞之感。四年前的明天午後,王守偉在都克堂大聲疾呼,痛哭陳詞,現在,不知他在活動些什麼滑稽頑意兒。四年前,世界上還不曾有你,也可以說,還不曾有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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