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如:

  一輛黃包車載了我回來,敲開了門,向陸師母招呼了一聲,便飛奔上樓,放下傘,摔下套鞋,脫下賊腔的帽子,披上青布罩衫,覺得比較像一個人些,肚子裏也開始覺得有些餓了,出去吃了六個饅頭,回來出了一回神,倒頭便睡,心酸而哭。睡到七點鐘起來,馬馬虎虎吃了碗飯,想昏天黑地地睡下去,覺得心事未了的樣子,便寫信。

  想着自己的一付賊腔,真又好氣又好笑,你真沒有理由要和我要好。你氣色很好,我很快活,我總覺得你很美很美。你和我前夜夢中所見的很像,我看了看你的照片(照相館裏拍的那張),心裏有點氣,人工的修飾把氣韻都喪失了,簡直不像你。下回如赴照相館拍照,我勸你拍一張側面像試試,全側面的。

  此行使我充滿了幸福感,你不要想像我又起了惆悵,即使是惆悵,也是人生稀有的福分,我將永遠割捨不了你。近着你會使我惝恍,因此我願常遠遠地憶你。如果我們能獲得長壽,等我們年老的時候,我願和你卜鄰而居,共度衰倦之暮年,此生之願足矣!

  回家安好且快樂?不要多想起我!祝福。

朱 十六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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