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二月二十日)
与英文教师亚丹先生(Prof. J. Q Adams,Jr. )谈,先生问:中国有大学乎?余无以对也。又问:“京师大学何如?”余以所闻对。先生曰:“如中国欲保全固有之文明而创造新文明,非有国家的大学不可。一国之大学,乃一国文学思想之中心,无之则所谓新文学新知识皆无所附丽。国之先务,莫大于是。……”余告以近来所主张国立大学之方针(见《非留学篇》)。先生亟许之,以为报国之义务莫急于此矣。先生又言,如中国真能有一完美之大学,则彼将以所藏英国古今剧本数千册相赠。先生以十五年之力收藏此集(集者,英文Collection),每年所费不下五百金。余许以尽力提倡,并预为吾梦想中之大学谢其高谊。先生又言:“办大学最先在筹款,得款后乃可择师。能罗致世界最大学者,则大学可以数年之间闻于国中,传诸海外矣。康乃耳之兴也,白博士(Andrew Dickson White)亲至英伦聘Goldwin Smith(戈德温·史密斯),当日第一史家也;又聘James Lowell(詹姆斯·洛威尔),当日文学泰斗也,得此数人,而学者来归矣。芝加哥大学之兴也,煤油大王洛氏捐巨金为助,于是增教师之脩金,正教师岁得七千五百金。七千五百金在当日为莫大脩脯,故能得国内外专门学者为教师。芝加哥之兴勃焉,职是故也。”先生此言与郑莱君所谈甚相合。
吾他日能生见中国有一国家的大学可比此邦之哈佛,英国之康桥、牛津,德之柏林,法之巴黎,吾死瞑目矣。嗟夫!世安可容无大学之四百万方里四万万人口之大国乎!世安可容无大学之国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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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无海军,不足耻也;国无陆军,不足耻也!国无大学,无公共藏书楼,无博物院,无美术馆,乃可耻耳。我国人其洗此耻哉!(二月廿一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