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十月七日)
此法国征人与其妇接吻为别之图(图略),欲作一诗题之,而心苦不能成文。杜工部《兵车行》但写征人之苦,其时所谓战事,皆开边拓地,所谓“侵略政策”,诗人非之,是也。至于执戈以卫国,孔子犹亟许之;杜工部但写战之一面,而不及其可嘉许之一面,失之偏矣。杜诗《后出塞》之第一章写从军乐,而其词曰,“男儿生世间,及壮当封侯”,其志鄙矣。要而言之,兵者,凶器,不得已而用之。用之而有名,用之而得其道,则当嘉许之。用之而不得其道,好战以逞,以陵弱欺寡,以攻城略地,则罪戾也。此图但写征人离别之惨,而其人自信以救国而战,虽死无憾,此意不可没也。
国家思想惟列国对峙时乃有之。孔子之国家思想,乃春秋时代之产儿;正如今人之国家思想,乃今日战国之产儿。老杜生盛唐之世,本无他国之可言,其无国家之观念,不足责也。记中有过词,志之以自忏。(十月二十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