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适留学日记五一、歌德之镇静工夫

(十二月九日)


  德国文豪歌德(Goethe,马君武译责推)自言,“每遇政界有大事震动心目,则黾勉致力于一种绝不关系此事之学问以收吾心。”故当拿破仑战氛最恶之时,歌德日从事于研究中国文物。又其所著《厄塞》(Essex,剧名)之“尾声”(Epilogue)一出,乃作于来勃西之战之日(见《年谱》一八九页)。

  此意大可玩味。怡荪尝致书,谓“以鞠躬尽瘁之诸葛武侯乃独能于汉末大乱之时高卧南阳者,诚知爱莫能助,不如存养待时而动也。”亦即此意。

  吾友韦莲司女士素习画,自欧洲战事之起,感愤不已,无意学画,贻书纽约红十字会,自效为军中看护妇,得报书,以女士非有经练之看护妇而却其请。女士益感慨愤懑。余以歌德之言告之,以为人生效力世界,宜分功易事,作一不朽之歌,不朽之画,何一非献世之事?岂必执戈沙场,报劳病院,然后为贡献社会乎?女士以为然,今复理旧业矣。

  吾友匈加利人骆特(Hermann Roth),自战事之起,愤美洲舆论之偏袒“协约之国”(英、法、俄也),每斤斤与人争论,为德奥辩护,哓哓不休,心志既专,至不能用心学业,余感其爱国之诚,而怜其焦思之苦,至于憔悴其形神也。今日遇诸途,亦为言歌德之言。骆特君请尝试之,不知其有效否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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