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盧伯屏一九二九年十月七日、八日

屏兄:

  下課歸來,一杯白水,一支“前門”之後,想起了屏兄是由故鄉慈母之膝下,重回到那陰暗的會館裏的小屋子裏了吧?伯母病已大愈了吧?這是我第一句要問你的。

  我這裏一切都好,請不必掛心。

  老鄭從天津到燕大來,住了兩天,今兒大概是回去了。季韶又不大舒服了,來信說,雙十節未必能來。


  以上是今日下午寫的。正寫着,忽然來了一個無聊的人,瞎說了一氣,一直到吃晚飯。此刻飯罷,再提筆寫時,已完全不是白天的情調了。只好另尋些話頭來寫。

  寂寞了時,也希望有人來談一談。我是能談話的,隨便什麼人,似乎我都能敷衍一陣。談時倒未嘗不能忘卻了一切。但談話的人去後,遺留下的卻是空虛;而且我的心理也改變了,似乎我並不應該獨自一人留在屋裏似的。這反不如我自己一人老蹲在屋裏好些。

  明日上午十時半課是“騷賦”,十一時半課是“文名著選”,是不預備不敢上堂的,我應該預備功課了。十一日下午三點半下課後我晉京,倘然季弟不來的話。

  祝平安

弟隨白 十月七日


  昨函未發,今晨又得七日下午來片,知已來平。計昨日作書之時,正吾兄到館之刻也。旅苦勞苦,今日已恢復否?念念!

  季弟之酒,猶弟之煙,戒之甚難。昨已去函相規勸,囑其於不能戒免之中,仍存節制之思。或者經此一病,渠亦稍自斂抑,未可知也。

  一萼近況何似?此子數月不通音耗,何以又忽然來信?遠隔南天,不能了悉其生活情形,真無可奈何。弟將拾起乎?抑放下乎?興言及此,不禁黯然矣。如何可言?

  祝康健!

弟隨白 八日下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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