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盧伯屏一九二八年七月十九日(北京)

屏兄:

  天兩點了。我躺着看了會子書,困神不來,坐起來給你寫一封信。

  你不要以爲我胡思亂想地失了眠。我陪着季高和仲平——姓白,也算是舊日中學好友——在北海爬了幾個鐘頭的山,疲乏了;回館時路過季韶處喝了過量的龍井茶,此刻精神卻興奮起來。

  昨日七點後,我在西車站找了你半天,也沒找着。今晤及季韶,談次方知你在那個時間正同一位胡君到三義店(?)裏去了。你什麼時候到的涿州?昨夜北京大雨,你在道上,沒挨淋吧?

  我心裏似乎有些高興,因爲接得漢錫來信,說次簫已做了山東教育廳的科長了。但又癡心妄想,假如他在河北做這樣的事,有多好呢!不過這也就很好,一旦山東教育事業就緒,我們多少總有些兒希望的。請你放心在家裏住着,別再發愁!

  白仲平說他有機會辦報,要請我擔任副張的事情。

  今兒同季高玩了一天。臨別時,他卻說明兒來看我。敢是他有體己話要同我說嗎?

  你纔出京一天,你瞧,我就瞎跑了一天。自然,季高在這兒,是很大的原因。但也總因爲你不在館,屋裏太空虛了的原故。可是,你萬不要以爲我想你,你便不能安心在家裏住。我很會消遣,你不要掛念我。

  今晚忽然看出:季弟已不復像從前之煩躁,劍君卻更加其美麗。老哥,你看,他們同居了不幾天,就會有這樣的好現象,好喜人哪,恩愛的夫妻們!

  咱們的屋子裏,鋪板上的臭蟲真多。隨便一掀褥子,就捕得十來個,肥頭胖腦的,真好玩。我可是沒有玩兒,就放在燈罩裏了。白翎兒也不少,咬得我渾身癢。你也不要以爲你纔去了沒一天,館裏的世界就改變了許多。也許原前就如此,而我不曾覺出來。

  沒要緊的事,雖然有空白的紙,也不必再寫了吧。

  可是忘了告訴你:君培今兒去見季韶,他說他很想同我談談。他來了之後,相見了,我便告訴他:我攢了幾個錢,印了一本詞;假前做了一點翻譯。

  漢錫的來信附函寄呈。報先不給他寄吧?

  問你好。

  替我給伯母請安

你的小弟弟寶隨白 十九日二時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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