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盧伯屏一九二四年十月十一日

屏兄:

  手書寄匯泉膠中者,亦於昨日寄到,勿念!膠中國慶日放假一日。今日借旅行之名,又休業一日。明日禮拜。倒有三天好玩。我精神身體,都日趨健康,尤堪告慰。

  君培在青時,我曾草小說曰《海上斜陽》,敘述在女中辭職經過。自君培走後,擱置兩月,未得賡續。昨夜忽然高興,提起筆來,續了三千字,大約再有兩日,便可脫稿。此篇爲弟來青後第一巨工。此刻已有萬餘字(寫出者)之譜。預計再有一二千字,即行交卷。較春間《生日》一篇尤爲長。得此真可以自豪,並可使兄閱之而喜也。

  篇中我之假名爲“孟珠”,兄之假名爲“孟錦”。我因爲孟字的原故,竟聯我二人爲同胞兄弟。孟珠在女中做事,孟錦則在另一局所供職——稍與事實不符,然此乃弟之慣技,不足爲奇。所可異者,我二人以異性而聯爲同胞手足;而周作人先生動輒稱其兄爲魯迅君,以同胞又分爲異姓,世事真無獨有偶耳。不知我輩文名,能否如周作人、魯迅先生之流傳衆口。萬一有望,則斯事誠藝林之佳話已!

  次簫臥病數日,前天始起牀。膠中事尚無大阻礙,可以望發展。

  弟起居猶若在濟時,惟吸菸太多,每日兩小盒,已有不夠之勢。竭力戒之,亦僅能支持三五日,又故態復萌矣。

  急於作小說,不能作長函。

  此請近佳

弟隨拜手 十月十一日


  青島天氣此刻仍溫暖無秋意。野花如雛菊、牽牛、鈴兒草,及其他不知名者花,遍山皆是,燦若雲錦。我之書室,亦甚爽塏,四面玻璃,電燈朗然,此等事較兄爲幸福。其他乾燥處,與兄正一個半斤,一個八兩耳。


  寫好了信皮以後,我仔細看了一遍,自家也笑了。我猜,若不是寫着“自青島城”,老兄也萬想不到是我寫的信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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