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盧伯屏一九二七年四月九日

屏兄:

  六日來書,敬悉種切。

  此間植樹節放假一日,與二三同事到南開大學附近一遊。但臭溝縈迴,荒涼滿目而已,殊無可觀。昨日輕風細雨,天氣寒不可當。弟左手無名指及小指均凍了兩塊,則津門之天氣可知矣。今日是禮拜六日,天氣尚暖,但亦未出,情味闌珊,即出亦無聊賴耳。

  昨晚填《漢宮春》一闋,錄呈:


夢裏神遊,又觀潮海上,拄杖山前,天邊數聲畫角,驚起清眠。闌干遍倚,但心傷,破碎河山;渾忘卻,斜風細雨,曉來作弄輕寒。  樓外長楊垂穗,盡風吹雨打,權當花看。清明昨宵過了,事事堪憐:垂楊甚處?更紅樓,不出鞦韆。君不見,堂前燕子,只今尚住江南。


弟近來填詞,似又是一番境界。填長調較昔日尤爲長進。即如此詞,步驟極其清晰,亦原先所不能辦者:第一先說曉眠,憶舊。第二說被軍號(畫角)驚醒。第三說起來之後,別有感慨,便風雨輕寒,都復忘卻。下半起句,亦宋人詞中所未有。長楊即是白楊,春來垂穗,如毛毛蟲,兄在一中,居室外亦有此種大葉楊樹,然否?詩人詞人向來不注意此花,被弟輕輕取來,填入詞中,何種便宜?!“垂楊……鞦韆”,即取歐公詞中“綠楊樓外出鞦韆”之句,而反用之。末句文意自明,兄當能領略之也。(不說燕子不歸,而說尚住江南,即是曲筆。)

  前曾寄兄小詞數首,不知中可有《滿江紅》否?該詞系送書元東下者,亦甚有味,但恐重複,不復錄呈矣。

  津校植樹節前,發薪五成,又可延數日生活費也。

  季弟有信否?

  此祝春祺

葛絲敬白 四月九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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