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盧伯屏一九二六年一月二十二日(濟南)

屏兄:

  昨前兩日爲壽潛喜事忙得腳不連地。民言又以瘡疾復發,於事前入院;故吉期一至,人才益形缺乏。曾在新房借鋪兩宿,今晚功成身退,歸寓阜升,一榻相對,電燈朗然,好不淒涼人也!

  今上午九時,自新房冒雪至青龍街,得晤漢錫等人;季弟與劍霞君親事,已蒙允准。寄語季弟,將何以謝大媒?大花鞋何時能爲我寄來?腳上只有一雙鞋(這句話似乎太通了),今日踏了一天雪,已有溼透之意,甚需一雙調換耳!一笑!

  “換柬”一事,劉老先生培翁主張不換大柬。他並用手比量着說,如此長,如此長,便得。弟不曾看得十分清,大約只是七八寸來長。“下定”一事,培翁亦云愈簡單愈好。將來或者可取法壽潛而縮減之——約戒指一雙即可。或再配上幾色禮物,以壯觀瞻。以弟看來,培翁之意,處處自覺寒微,凡事總求省中;但此亦甚合吾兄之意矣。(屏兄可以請示伯母,如何辦理下定事宜。)

  培翁當時曾問我季韶多大年紀?這幾乎考倒我了。但蒲扇在手而云不知道男家之年齡,豈不笑話?若雲似乎是……或者彷彿大約是……,則亦跡近荒唐:所以當時我便毫不思忖地說,廿四歲了。培翁聽了,把眼皮一搭撒,手指一掐:——

  “啊!屬龍的。劍霞今年廿三了,屬虎的,還不犯‘大六犯’!”

  我嚇了一跳,心裏想:——

  萬福萬福!幸而不曾說是廿二或是廿五!

  “但是此後雲從龍,風從虎,可應了那句‘人文從此會風雲’的詩了!”

  “八字也要看的。”

  “好吧!我寫信讓他開來就是了。”

  我正嫌老先生累贅,他卻把鋒頭轉了,又說什麼迷信啦,弊習啦,我一聽又把心放下了。不過他總主張合一合八字的,由他吧!請屏兄開來就是了。我以爲這就很難爲老人家了。

  坐到下午四點,僱車至曹寓,小坐片刻,約定明日再往。適值郵便送信來,乃是兄自大連所發,曹君示我,讀罷甚慰。自曹寓出赴醫院看民言病,已經行動自如;渠留我在院晚飯,飯罷暢談至九點回,見兄自大連所發函,系自青校轉來者。

  君培回涿未?他囑季弟問我接到他的信沒有。這太難答覆了。什麼信呢?幾時發的?我只接到他要結婚的那封信。

  我不想到廈門去,錢太少。又要相片,太滑稽!又不結婚,又不戀愛,要的什麼相片呢?打嘴,打嘴!說多了,請季弟原諒吧!

  此復,敬候年安

  伯母尊前代爲叱名

弟隨 二月二日


  冒雪自劉寓往曹寓,人力車上口占成兩絕。


黑泥白屑太分明,車上腳鈴盡咽聲。


雪壓帽檐凝不落,無人識是舊狂生。


舊事上心涼似水,短髭着雪白於霜。


年來傷感剷除盡,不灑臨風淚數行。


  東昌二中有意請我,月薪八十元(還可再多),我以離家近,有意就。明年請兄早來,在濟見面。

隨又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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