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盧伯屏一九二五年四月二十日

屏兄:

  得手書知近又苦痢,至以爲念。弟前過濟時,曾囑兄服五洲大藥房之“神效痢疾丸”,不知曾一試否。痢疾並非細事,望兄萬勿輕視。且痢多發現於夏末秋初,蓋以暑天亂食生涼之故。今兄乃於春間一犯再犯,必系內有鬱積,或腸胃中發生特種障礙。此刻登廁爲難,萬不能外出就醫,可俟稍愈後,到商埠日本人所辦之濟南醫院中一爲診察,看看究系何種病菌作怪。如不妨事,豈不更好?如有病源,便可令其醫治,求一一勞永逸之法。吾輩在外做事,全仗此身,顧可聽其日就衰萎而不一治乎?千萬,千萬,勿忽,勿忽!

  昨得君培一信,亦言近患感冒,咳嗽頭痛,加以腰痠。弟則日前驀然患耳聾,煩悶至不可名狀。然現已大愈,祈兄勿念爲荷!

  寫至此處,弟忽憶及吾二人每分手後,必有一病者。如兄赴河南時之病喉,赴福建時之患痢(?)。弟獨居濟南時,曾患神經衰弱,大病幾死,皆是也。然每同供職一校,則此校必發生極大之風潮,如兩次在十中,一次在女中,皆是也。古人多謂好事多磨,又云造化弄人,其信然耶?!

  前寄去一篇《寫給誰的一封信》,恐兄病中讀之,未必發生快感;弟如早知兄病,亦決不寄兄也。爲今之計,只好趕快寄出——或京或蓬萊皆可,其餘則無可寄與者矣。曹生似不必領其讀此等作品,徒增其煩悶。

  曹生來信,仍索閱君培函件,重違其請,因擇去歲中之長函,寄去令其一閱,人終是有感情的動物也。

  書不覺稍長,幸能破兄病中寂悶否?

  即祝痊安

弟隨再拜 四月二十日夜九時


  青島櫻花,能支持一月,此刻纔開,來日方長。兄幾日大愈,再命駕來青,亦不爲晚。幸勿以此焦急。

  近作一小詞,錄呈:


高陽臺


客裏高歌,愁來命酒,難忘小扇題詩;黃葉飄零,年年長怕秋時。而今更似空心柳,弄晚晴、無力垂絲;過三春、煙雨輕風,依舊枯枝。  浮生事業真休矣,只盈箱故紙,半卷新詞。一朵空花,宵深入夢還遲。醒來滿眼淒涼甚,試問天,天意如斯。鎮傷心,愁也無名,說與誰知?


四,十九日


  此種詞,亦殊少佳趣,但既爲弟作,兄必不唾棄之也。幸安心養病,無爲外物所擾!

弟隨又啓 同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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