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盧伯屏一九二三年七月十八日(臨清)

伯屏大兄

季韶四弟:

  我於昨日下午四點半鐘到臨清,先到大寺西油房,晚間即住碾子巷徐宅。今日又睡了一天,疲乏倒覺好點兒,惟稍覺頭痛耳。

  在濟南往火車站去時,自人力車上跌下來,將左手關節及左膝蓋各磕破一處——左手關節處傷口已連,膝蓋則時流黃水,至今未愈,步履維艱,甚以爲苦也。

  刻擬後日返壩營,內子病已大愈,殊出我意料之外。亦堪告慰我故人者也。

  到家來即懶不思動,亦不自知其何心。臨來時,少白再三囑咐我早早返濟,學生亦以此相要求。我此時萬念俱灰,動極思靜,陽曆八月廿日以前恐難到濟南也。

  人生無時無地,不受環境支配。即思打破環境者,亦何嘗不是受環境支配。不過一是“順應”,一是“反應”耳。所以波多來爾說:“無論何處,只要跳出世界以外!”因爲不跳出世界以外,無論如何,不能不受環境支配也。即以我論,在京,是一番氣象;在濟,是一番境界;又在臨,又是一番思想。這樣變化,不能說是善惡,優劣;只好說是“不得不然”耳。人生如是,可嘆也!

  此候夏祺!

顧隨敬上 七月十八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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