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盧伯屏一九二一年七月十三日

伯屏兄:

  前天(十一號)杜威同他夫人、他姑娘到了濟南。昨天各界代表請他們遊湖。我以《民治日報》館記者資格,也加入。在湖心亭攝影。晚間在雅園吃大餐。列席的還有女學生三位,俱是女師的學生。博士、夫人、女士都非常歡迎這三位女學生,很表示親近。這一次遊宴,也算是我的一件紀念事。

  博士今日往遊泰山、孔林。報館經理王洛平先生也去了,聽說是以教育廳的招待員名義。大概星期日便可以回濟。星期一日便可以在濟開講。

  《民治日報》現在出了一份“半週刊”,我已囑發行部給季韶郵去一份,作爲贈品。並請老兄將關於教育的著作,給我郵一兩種,好在報上發表。季韶也可以常常投稿。(報上署名的夢珠、聾瞽,都是我。)

  洛平爲人,頗近激烈,性子又暴。他雖然脫不了政客習氣,然而也算是庸中佼佼。他對於我,更是一見如故;可見人生遇合,都是前緣。

  我在此刻,認識了好些教育界中人物。他們對於我倒也有點瞧得起。教育廳第一科科長熊觀民曾對洛平說:“你們報館裏真僥倖,請了這樣一個幫忙的。”洛平說:“這是土匪的力量。不是土匪,羨季早已回去了。”觀民又說:“你們應該感謝土匪啊!”

  今日“半週刊”的編輯員劉次簫先生(他是一個省視學,在教育界也有一點小名。)對我說:“我們報館裏見了有點兒玩意的人,一定設法絡籠他。教他留在館裏不能脫身,好像土匪綁票一樣。羨季啊!你在這裏幫我們的忙罷!我已經對洛平說過,教他給你找事。”

  據以上種種看來,大概我離不開山東,並且脫不了王黨。這也是爲時勢所迫,無可如何。然而我的意思,仍然是努力向上,往“文學”方面發展。他們固然不用我去做政黨的傀儡,我也實在不樂意玩政客的把戲。以上這些話,因爲老兄是我的真知己,我不怕你笑話,可包兒都告訴了你,和你告訴我近來在京活動的真相一樣。

  報館裏的同事,都忠厚之極,並沒有王鬱堂、李日生、徐芸生一流人物。我還可以久居。家嚴願意叫我回家一趟看看。我回信說:“如家中沒有什麼要緊事,我不打算回去了。”還不知家裏許可不許可呢?

  昨天接着潘雪峯自青學來信。知道李致民不在校,回家省親去了。刻下“日月星”又回校了。真是無恥之極。

  我盼望着暑假轉眼就過,老兄立刻就來才稱心呢!

  問你和繼韶好!

寶隨 七月十三號夜二點,濟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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