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周汝昌  一九五七年二月十七日至十九日

  【述堂近稿】

鵲橋仙


  一九五七年元日試筆

犯霜侵露,衝風冒雨,幾見誰曾言苦。人民富貴古來無,爲萬里、江山做主。  大河讓路,高山飛渡,更向自然索取。茫茫禹跡奮神州,到處是、黃金遍佈。


木蘭花慢


周恩來總理於去歲杪曾往訪東南亞諸鄰國,今歲初復赴蘇聯,此真所謂和平使者,豈徒外交使節而已,詠之以詞,不盡萬一。


使旌經動處,尊信義,睦鄰邦。看夾路歡呼,彩旗飛舞,燈火輝煌。匆忙不曾席暖,劃青空鐵翼遠翱翔。昨日南天風露,今朝北國冰霜。  冥茫朔雪任飄揚。難減熱中腸。有八億人民,如兄如弟,非復尋常。豺狼礪牙露齒,算戰爭販子漫猖狂。屹立和平堡壘,經天萬丈光芒。


灼灼花


冬夜偶以事外出,歸來得廿八字:“月星銀漢耿交光,霜結寒條似髮長。不道青燈明鏡裏,新來兩鬢白於霜。”嫌其無謂,因增益其辭爲《灼灼花》云爾。


夜靜車聲悄。月出霜華皎。雲氣微茫,光分強弱,星無大小。亙長空一道、爛銀河,直垂垂宇表。  不恨青天杳。猶愛人間好。積少成多,從無到有,人工天巧。任飄蕭白髮、冒寒風,也不知將老。


風入松


新歲喜雪


長街燈火斂餘光。極目入微茫。霏霏空際如篩落,喜新歲、瑞雪飄揚。宇宙一團玉裹,河山萬里銀裝。  寒鴉堆墨點琳琅。凍雀懶飛翔。積肥蓄水鄉村裏,到冬閒、也自農忙。共說豐收在望,麥田一片金黃。


臨江仙


  六十一初度自壽

六十年前丁酉,呱呱落地啼聲。孩提少壯老相成。一週花甲子,兩鬢粲星星。  古國四千餘載,如今日日崢嶸。老人越活越年青。八週齡未滿,還似日初升。


  開歲迄今,疾病冗忙中得詞五章,呈魚兄過目。

古貝人 二月十七日雪後


  詞五首已另紙錄出呈上,祈政。不佞比來作詞與作字似俱有小長進。自愧平生悠忽,學問一無成就,假如而今而後,以殘年餘力專從事於長短句與臨池,或可證一小果,而客觀條件又萬萬不允許。教書是我專業,決不能放鬆,然而每逢罷講歸來,便發“啼得血流無用處,不如緘口度殘春”之嘆;尤其痛苦者,禪宗大師可以明說,老糟則只有啞子吃黃連耳。

  大稿四篇已於月初交到《新港》編輯部,尚不知負責人作如何措置。高兄自京返,談次說吾兄精神氣力俱不壞,且案頭積稿盈數寸許,聞之喜慰不可言說。轉業事仍當徐圖之,不佞不在話下,政揚、蔭甫固未嘗一日去心也。

  老糟不知何時忽成忙人,只委員頭銜便有三四個之多,若其他甚底甚底員,亦在三個以上,又欠下許多文債及報告債,年卅年初一債主尚不離門,以不佞之糟,何以堪此?此亦比來不能常與魚兄作暢快筆談之最大原因,兄當知之,茲亦不必求諒矣。

顧隨拜手 二月十七日雪後


  毛主席詞定已見之,《清平樂·六盤山》一章內中如“旄頭”字、“蒼龍”字,當作如何解?希撥冗示知。此大似乞鄰而與,萬望高鄰之不靳。又如《念奴嬌》章中,截崑崙爲三截,後乃雲“一截遺歐,一截贈美,一截留中國”,兄又作麼生會?(十八日午)

  射魚吾兄座下

  津市昨晨八時許忽降大雪,爲去冬所未有,已而風起遂晴。右札及詞稿皆爾時所寫,會飯熟乃擱筆。今日北風仍勁,頃以小事到系辦公室一轉,並赴衛生室注射,歸來覺氣促,又筋骨作楚,意興頗不佳。昨所欲言不盡者,此刻亦不擬盡言。下午如得好睡,或再作數字,然亦殊難說。比雖不至失眠,而甚不安穩,年長睡少,其信然耶?春寒,望

兄加意珍攝

隨又白 二月十八日午


小桃紅


  擬煤礦工人春節堅持工作寫給愛人信

坐也難安坐。臥也難安臥。到底安排,完成任務,堅持工作。便結婚再一次延期,又有何不可。  颯颯風鎬過。簌簌原煤墮。墨玉烏金,人家飯熟,高爐點火。我時時念你念人民,你時時念我。


  立春後風雪繼作,院中已開講,而午後又時有客來訪問,頗覺不支。今日幸無課,又無客,午睡偏又不成,堅臥至四時,輾轉反側之際,得小詞一章,塞翁失馬,甚用自喜。燈下錄出寄兄一看,不知以爲何如。節前曾自擬楹聯曰:“勝業漫誇長短句,詩才終在二三流。”恨不得兄爲寫之,張貼樓前耳。

糟堂 二月十九日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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