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周汝昌  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八日

玉言兄鑑:

  不佞傷風雖已漸可,而咳嗽不已,上課時頗以爲苦也。九月廿日(舊曆)手書遞到,敬悉種切。相服之意,相知之心,殊使不佞感念慚惶未能已矣。至所云“鬱勃迴盪之氣”,吾自視亦然,且年深一年,日甚一日,惟玉言而能見到此點者,殊不多得。至其何以如此,則吾亦不自知其得之於先天而自然流露耶!字法、句法、章法雲雲,原自不無,然爲學之學,日進而弗已,烏能停滯於是?夫不學不會,世之爲學者多知之;若夫會了便舍,會了便忘,則知之者鮮矣。不捨不忘雲胡能復有新境界也?

  又手書雲所學西文學,格格甚遙。“教者言之質且淺”,此種現象在今日之最高學府,正所不免,要看學人自家之努力如何耳。刻北大西語系有一教授錢公,未曾出國,亦未曾大學畢業,完全由自修而有成,玉言聞之必奮然興起,不再怨恨於“教者言之質且淺”也。

  小文已着手否?一言相告,寫時用文言、語體都無不可,但暫時可不必用苦水夾七夾八辭話式之語錄體,何如?連日爲《世間解》月刊寫語錄談禪,頗疲,而有感於來書之懇摯,乃寫此一頁紙,然寫罷自看,未盡十一。耳鳴腰軟,姑止是。即頌

冬祺

倦駝庵苦水白 十一月八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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