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公案第522回 開金鎖巧樣精工 擊鐵箱樓圖畢露

卻說施公看了那金鎖,仍是不知開處。計全說:“這鑰匙必在銅殼裏面了。”隨將那銅片取在手中,將邊框上的凸邊折入銅軋夾縫裏面,卻巧不多不少,一氣將三塊銅片撥完,上面只看見不動。計全甚是疑惑,暗道:“這金鎖雖是貴重,三面開來,這一面無開他不下的道理,究竟是何機巧?想他不通。”

順手將銅片一推,誰知這三塊並在一處,知是三層槽縫,再向殼子上面望去,也是一連三四個縫。計全不禁喜道:“這鑰匙必在上面了。”登時將銅片並做一塊,對定原縫投了進去,早已響亮一聲,應手而下,一柄金鑰匙約半寸多長,端端正正擺在金鎖上面,頂頭一個金圈,將他套住。施公見了喜道:“無怪這齊星樓如此險要,但看這金鎖,便知其他了。”計全隨即取下鑰匙,將鎖開了,復行把外面鎖殼仍然套好,放在頭抽屜裏面,然後將拜匣開下,遞與施公。施公取在手內,裏面有一個黃綢包裹,緊緊結釦打在上面。當時將包裹提出,放在桌上,將結打開。只看見一方錦裱的冊頁,疊成四疊,裝在裏面。

施公命計全將拜匣取過,搬着一張金漆方桌,將樓圖輕輕的打開。四人看了,但見五色增光,填寫明白,卻是三層角樓。

第一層一帶欄杆,圍於四面,周圍共有四門,分着東西南北:東邊方位寫着“甲門”,甲門裏面三個臺階,上寫着“天地人”三個字;臺階一帶旁畫着半截短牆,牆上佈列着鐵網,鐵網的總線穿在牆內,裏面一根鐵桿,將總頭扣在杆上;下面一條礬石的路徑,註明一丈五尺;頂面一道圍門,圍門裏面畫了許多榆柳杏棗樹木;上面鋪着一層鐵板,便是第一層樓面。左邊望去,便是南邊方位,上寫着內門裏面一個極大的圈子,上寫“圓坑”二字,坑外一個小門,周圍堆着許多煤鐵;當中一個六角方亭,中間站立一人,手執一柄火叉;亭內許多箭頭,堆在一處;穿過亭子,三間房屋,檐前一個生鐵照壁;過了照壁,一條石路前去,也到了樓面。向西看去,便是庚門,門內畫着許多金甲神人,手執利器,圍繞在一所四角廳上;廳前排列着四面大架,架上寫的是“春夏秋冬”四字;過去有條生鐵繩索,上繫着個銅鈴,卻又穿到後面木柱上,柱子豎立當中,周圍一帶有雜木欄杆,防護在四面;過去仍然是一條石路,直至樓底。

北方寫着“壬門”,裏面盡是一派黑氣,凸凸凹凹許多土堆,橫排在裏面,再向前看,辨不出裏面什麼物件。衆人看了一會,但知他接着四面方位,不知那生死門戶於何處分別?第二層樓梯,便在第一層樓梯上面,順着東邊上樓。四面八方,盡是矮屋,每間屋內或寫着龍蛇雞狗,或畫着走獸飛禽,種種不提,筆難盡述。但見那房屋盡是比鄰,彼此可通,亦彼此阻隔,要想知何處進出,實是尋找不着。頂上便是第三層樓面,四下八個門戶,上寫着“休生傷杜景死驚開”,每面各有鐵門;裏面一帶設着許多鐵櫃,頂上鐵樑鐵瓦,當中樑上繫着一個鐵箱子。

衆人看畢,只不知從何處破起。計全道:“這圖既已得來,少不得有破山之日,咱們且等天霸痊癒,飛雲子到來,自有個主見。”當時仍將樓圖疊起,議論了一會,方始酒散。

且說孫勇敗回山上;見了王朗,說道:“施不全名不虛傳,手下能人十分厲害。今日咱戰關太,幾乎送了性命;設若衆人皆如此手段,雖有這座高樓,未必全行得勝。雲三哥既在山頭,何故不謀一策呢?”飛雲子聽了,心下暗道:“汝這狗頭自恃兇勇,此時也殺敗回來,不趁此時下山,尚待何日?”隨言道:“孫大哥,你也太無禮,這高樓是俺所造,幾次要取樓圖,寨主皆猶豫不決。連日聞施不全親身到此,某欲自己下山,看他動靜,又爲汝等阻撓。此次汝大敗回來,不說汝本領平常,反說俺不謀一策,究何道理?非是俺自滿誇口,這山寨裏面,除得俺飛雲子造下此樓,將黃天霸連敗數次誰人能在俺之上?

不說俺盡心竭力,武藝出衆,反說俺有了外心了。這樣寨主,這樣幫手,倒怪俺飛雲子識他不確,爲這班無能無謀無見識的種子,幹下這通天的大事,此非俺不識人之過麼?汝說我不謀一策,你的妙計何在?莫說汝這班匹夫不能獻一謀,便是這糊塗寨主,也是聽人讒言,不分好歹。今日俺先說明,非是俺有始無終,半途而去;如此不分賢愚,明日俺可回潼關了。”這番話說得孫勇與王朗啞口無言、羞慚無地,半晌不能言語。郭天保見他如此決裂,趕忙說道:“雲三哥,咱們乃至好的朋友,孫大哥有口無心,何能這樣計較?你若負氣而去,豈不爲綠林恥笑麼?”飛雲子也不開口,當即一人回到房內。郭天保又勸王朗前去賠禮。

到了晚間,正置酒款待,只見嘍兵前來說道:“雲寨主方纔下山,有個字帖,命咱們送與寨主,且請寨主電閱。”王朗接在手中,打開一看,乃是:“愧不知人,妄爲汝用;留下高樓,聽汝更動;自去潼關,消息早送。”看畢,王朗驚道:“雲三哥半途棄我,我便如何是好?你看他末了一句,想必是去投施不全了。此樓乃他所造,豈有不能攻破之理?此去敵營,如何是好?”孫勇道:“不必多慮,他樓圖未能取去,即便投順敵人,也奈何咱們不得。此時惟有分派各人,緊守山寨,專等他前來破寨。此次交戰,所謂騎虎之勢,兩不相下,非咱們獲勝,便是咱們大敗,成敗在此一舉,請寨主定奪了。”王朗此時也就無法,全憑衆人你言我語,各守門戶,以便廝殺。

且說飛雲子回到自己房中,將雙刀插在身邊,打了小小的包裹,一路而來。先到殷龍店中,卻巧普潤與殷龍由城內到此,見飛雲子到來,心下大喜。忙道:“汝何就此便來,莫非山上有什麼消息麼?大人方纔將樓圖看了一遍,聽說不知這底細,專等你進城擇日行事,我與你就此前去罷!”殷龍見是飛雲子到此,即向前見禮道:“咱殷某無才無德,致令小婿身受重傷,不能設法解救,非英雄慷慨,大力提攜,焉能出得山寨!如此厚誼,銘感不忘。”說着,便又奉了一揖。天霸當時也起身相謝。飛雲子謙遜一番,然後與普潤別了衆人,進城而去。到了府衙,普潤命他在外守候,自己先到裏面,與王殿臣等人說明,進來通報。施公聽說飛雲子到了,連忙與計全、張七迎了出來,說聲:“有請。”王殿臣傳了鈞命,早有普潤領着飛雲子到了裏面。只見施公在前說道:“施某久仰大名,如雷貫耳,自萬壯士登門奉請,每飯不忘,何幸惠然肯臨,在此相遇,實爲萬幸!”

飛雲子也就答道:“雲某不知世事,誤入迷途,身負大罪,多蒙大人不咎既往,今日到此,尚乞恕罪!”當時施公便將飛雲子讓入裏面,與張七、計全行禮坐下,通了姓名。施公隨命人擺酒接風,飲了數巡,便說起王朗之事。飛雲子道:“此人無智無謀,不難剿滅。推原禍根,皆雲某之罪,若非誤聽人言,造下齊星樓,盜取御杯,這強盜也不敢如此大膽。現在山上惟有孫勇潑亂反叛,能將此人拿獲,梟首示衆,則王朗不足破矣!”

不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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