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雙飛燕從房中躥到院前,等到天霸等追趕出來,他早已飛上屋面,天霸也就趕上屋面。大家又在屋上面大殺起來。
此時黃天霸殺得興起,飛起一刀,認定雙飛燕肩膊上砍去。雙飛燕趕着將身一偏,讓了過去,才預備還他一鉤,不意關小西舞動倭刀,攔腰搠來。雙飛燕說聲:“來得好!”就將手中鉤認定關小西的刀鉤去,卻好正鉤着關小西的刀背;正擬向懷裏來拉,卻好何路通的雙柺在雙飛燕的手上磕到。雙飛燕看得真切,急忙將鉤收回來迎何路通的雙柺。哪知計全又是一刀,從背後砍到;接着黃天霸又飛動單刀砍來。關小西也就抖擻精神,將倭刀舞動如飛,好似旋風一樣,直向雙飛燕渾身上下亂砍。
雙飛燕實在本領精強,饒着這四個人圍住廝殺,他仍毫不懼怯,架開刀,躲開拐,有時得空,不論何人,還要還他一鉤。天霸等見戰他不下,也就個個膽寒。暗道:“咱們四個人殺他一個,若再不能取勝,是真枉爲人了。”因此大家打暗號,都要拼力死鬥,務要將雙飛燕捉住,不能再將他放走。
合該雙飛燕惡貫滿盈,今日難逃此難。不知不覺,一鉤向關小西搠去。關小西將倭刀一起,來迎他的鉤,只聽喀嚓一聲,又是噹啷一響,無意中將雙飛燕右手的鉤削去了一截。雙飛燕這一吃驚實在不小,意欲逃走,便將左手的鉤,向天霸虛刺砍來。天霸向後一退,雙飛燕就抽着這個空,撒腿就跑。只見躥房越屋,其快如風。天霸一見哪裏肯舍,也就飛趕下來。正趕得急切,忽見雙飛燕身子一晃,接着咕咚一聲從屋上滾跌下來。
此時天霸好不歡喜,趕着就向腰間掏出一隻鏢來,正慾望下打去,卻好計全已從上飛下,關小西本不會上高,已從外面轉到那裏,一齊來捉雙飛燕。雙飛燕由屋上滾跌下來,大家以爲他失足,哪知他卻用了一計:以爲自己跌倒下去,屋上的人定然要跳下來,他便在地下蹲着,專等上頭的人跳下,他好行事。
計全還不知是計,才從那屋跳下。立足尚未定,哪知雙飛燕一鉤,已經向計全腿上鉤到。計全說聲:“不好!”只聽咕咚一聲,也就栽倒在地。雙飛燕好不歡喜,即刻身子站起來,又是一鉤刺去。天霸在屋上看得真切,說聲:“不好!”即將那隻鏢認定雙飛燕執鉤的那手打來。雙飛燕卻不曾提防,正欲將鉤向計全刺去,已被黃天霸的鏢打中右手,不覺手一鬆,登時鉤落在地。可巧關小西一刀砍來,就在雙飛燕右腿上又砍中一下。
此時雙飛燕手中金鏢,腿着倭刀,已有兩處受傷,若論別人,早已不能動,他還在那裏想掙扎,仍然拾起鉤來,再爭鬥十數合。試問黃天霸等,好容易將他辦到這地位,何能容他再掙扎起來與自己廝殺呢?於是大家一齊動手。天霸先跳下來,當頂就是一刀。雙飛燕將身子偏去,打算來讓,哪知不曾讓得及,左臂膊上已中了一下,險些兒一隻臂膊削去。只聽雙飛燕喊了一聲:“哎呀!”便即栽倒在地。接着關小西又舉起刀來,在大腿上連砍下來。計全見他已經栽倒,又報復他一鉤之仇,也就爬了起來,在他身上連搠了兩刀。何路通見他們都砍過了,惟有他不曾動手,心中也覺高興,也走上前來,給雙飛燕右邊肩窩上連砍了兩拐。一會兒工夫,你兩刀,他兩拐,把個鐵錚錚的雙飛燕,就弄得如泥塑木雕的一般,聽人侮弄。天霸近前一看,見雙飛燕已經不能動彈,倒在地上,只是哼聲。於是才住了手,大家把雙飛燕拖到屋內。此時客店裏人衆俱已驚醒起來,前來看視。天霸即將前後的原委向客店內的人細說一遍;又命店小二拿了兩根既粗又結實的繩索,將雙飛燕四馬倒蹄全捆綁起來。然後大家這才又去安息。
不一會已經天明,天霸等也就起來,命店內的人將本處地保傳到,擡了雙飛燕,一起解往本處地方官衙門裏去,當由地方官審明口供,錄了供狀。黃天霸即請地方官就地正法。地方官知道有此案件。原來施公早已行文各省州縣,一律緝獲,且要拿住即行就地正法,所以地方官毫無爲難。天霸見將雙飛燕正法之後,又將雙飛燕的首級裝入木桶,帶往犯事地方,懸竿示衆。諸事已畢,只才趲趕回淮,暫且不表。
且說施公這日往天王廟拈香回來,纔出了廟門,便有五隻麻雀,向施公轎前飛來,一翅飛進施公大轎以內,就在扶手板上歇下。施公一見,好生詫異,即用兩手來揮麻雀,哪知再揮那麻雀也不去。施公心知有異,便說道:“麻雀,麻雀!你難道有什麼冤枉,要求本部堂給你申冤?若果真有冤枉,你便各叫一聲;若無冤枉,可快給本部堂速速飛去,不要自罹羅網。
本部堂是朝廷一品官員,爾這禽類,何能前來侮我!”施公話才說完,可也奇怪,那五隻麻雀,果然向施公叫了五聲,然後飛去。施公一路想來,早已到了衙門。施公下轎,進入書房,更衣已畢,便將此事告訴施安。施安也甚覺奇異,因道:“據大人看來,這件事還辦不辦呢?”施公道:“若待不辦,其中定有冤枉;若待要辦,又從哪裏辦起?況且天霸等又不在此,還不知那御馬之事究竟如何?叫本部堂好生煩悶。”施安道:“非是施安多話,前日桃源縣來告的那個李盛氏,他那狀詞上,說是他兒子李世良身死三日,媳婦高氏就不知去向。在施安看來,難免其中無有冤屈之處,或者那李世良竟爲高氏所害,他隨姦夫逃走遠方。今有此麻雀一事,說不定應在高氏那件案上。”
施公道:“本部堂也未始不想到此處,但是何以有五隻麻雀一齊前來呢?本部堂可實在參詳不出了。”施安道:“大人也不必爲此過煩,只將這件事放在心中,或者隨後也會巧機碰着的。”
施公道:“只好如此,若一定去辦,這毫無頭緒的事件,又從哪裏辦來?總之,本部堂這爲國爲民的一個心,上可以對神明,中可以對父母,下可以對幽獨,總不敢置之度外便了。”正與施安在那裏談論,忽見值日的稟了進來,說是:“李昆與褚老英雄、朱壯士三人回來了。”施公一聽,好生疑惑,怎麼他們三人回來?這可實在奇怪了。忽見朱光祖、褚標、李昆三人一齊進來,先給施公請了安。施公就命他三人坐下,三人依次坐定。褚標先向施公說道:“老民可是要給大人道喜。”施公道:“老英雄是怎麼?本部堂又喜從何來?”褚標道:“怎麼不要道喜?而且這喜事,非小可喜事。”不知什麼喜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