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李五爺忽然想起一條路來,大家齊問什麼話。公然便對神眼計全說:“計大哥,你前會私訪的時節,不是在雙塘兒酒店,聽得於七說的,他改名薛酬,在滄州薛家窩,遇見薛家五虎,認了本家。想這薛家五兄弟,強兇霸道,無惡不作,原是惡霸。莫非他那裏有細作在此,將大人盜去,也未可知。”
黃天霸說:“只怕不是罷。一來滄州有百里之遙,二來他們與大人無冤無仇,怎麼來管此事呢?”計全翻着眼睛一想說道:“我曉得了,這件事倒有七八分是薛家兄弟乾的。”衆人說:“計大哥,卻是什麼緣故呢?”計全說:“老兄弟,你說他們與大人無仇,內中有個委曲。這薛家窩薛氏兄弟總共五個:大的叫薛龍,二的叫薛虎,三叫薛鳳,四叫薛彪,頂小的叫薛豹。這薛鳳的妻子,名叫謝素貞,一身好本事,手使兩把雙刀,會高來高去,比男子還勝三分,乃是河南懷慶人氏。你道是誰?我卻曉得根底,就是一枝桃謝虎的妹子。當初施大人把她哥哥殺了,她豈不懷恨在心?如今聽得於七說出行刺之事,她必然攛掇男人打聽消息幫助於七,因此纔到玄壇廟。恰遇我們圍廟捉拿吳成等兇犯,她就趕到公館,將大人盜了,也是有的。”
天霸與衆人都說:“有理,只是怎樣辦呢!”計全說:“事不宜遲,我們趕緊到薛家窩去探實了消息,再行商議。”衆人都說:“有理,我們大家同去。”
天霸即吩咐從人:小心看守公館。就命帶過坐騎。衆英雄各自上馬,乃是甘亮、鄧龍、黃天霸、關小西、計全、何路通、李公然、李七侯、王殿臣、郭起鳳,總共十位,都是客商打扮,馬上拴着包裹,帶了自己從人,離了奉新驛,望着滄州一路而來。路上說說談談,頗不寂寞。只是天氣好熱,正在中伏,太陽猶如炭火一般。走了五十多裏,將近申牌時分,方纔到了市鎮。衆人肚中也飢了,而且熱得周身溼透,口中火出,看見鎮上一家酒店,各人紛紛下馬。黃天霸讓甘亮等,都進裏面。計全說:“天氣甚熱,你先拿幾大碗涼茶來,我們渴得很呢!”李公然一面吃茶,一面觀看屋內。只見靠着後窗一張桌上,坐着一個青年,看來二十歲光景,生得粗眉狠目,身材雄壯,十分兇惡之相,赤着膊,獨自暢飲。窗檻上搭着一件青紗短衫,旁邊桌上坐着兩個人,約莫是他的伴當,主僕三個。那天霸轉側了臉來,瞧了一瞧,暗暗點頭;衆人都覺着了。衆人都喝了一回酒,看那太陽漸漸下沉,天氣也涼快了。用過些飯萊,天霸叫酒保過來,算清酒鈔,大家出門上馬;只見那人也同着伴當一路在後跟着走咧。不到十多里路,天色漸漸晚了。前面有條岔路,衆人要到滄州由大路而行。回頭見他主僕三個從那條小路而去。李公然說:“這是通方家堡去的。往滄州,小路比大路遠好許多了!”黃天霸說:“前面沒有宿店,橫豎白晝走路太熱,倒不如我們放夜行罷,落得涼快些。”衆人說:“不錯。”
不知不覺天色大亮,來到滄州地界,離城五里之遙,地名叫做沙家集,是個熱鬧的所在。計全說:“黃老兄弟,此處離薛家窩只有七八里之遙,我們找個寓所安置罷。”衆人道:“好。”
只見前面有所客寓,叫做順隆店。衆人下馬,進了店門。從人自去牽馬遛汗上槽。這裏衆夥計迎接衆英雄到裏面。黃天霸看了五間上房。夥計打臉水,烹茶。衆人脫了衣裳,坐下吃茶,吩咐夥計打酒做點心。不多時夥計打上酒來,託着一大盤面食、點心、牛肉、雞子、餑餑、薄餅、鍋貼、包子,大家飲酒用點膳。黃天霸開言問說:“甘大哥,我們既到此地,未知大人究竟在不在薛家窩呢?如今怎樣辦法?”甘亮說:“這個薛家窩,我雖沒有到過,只聽人家說,倒有些棘手啦!他們住的莊子,是個斷水圩,四周圍都是水路,進去恐不能出來。他們既將大人盜去,豈無準備?須精細之人,深通水性,本領高強,方可去得。”李七侯、何路通說道:“咱們今夜泅水過去,務要探個水落石出。若然大人在內,就可救了出來。”首亮帶笑說:“二位本領,果然出衆。”天霸說:“二位不可造次,須要想條妙計,方可萬全。咱們若打草驚蛇,反爲不美。”李七侯說:“黃兄弟雖說得是。只怕大人果真是他們盜了,耽延一兩日,性命難保。”天霸聽了此言,直着頭無言可對。
列公,你道這施公可是薛家窩盜的嗎?哪說不是呢?原來於七在薛家窩的時節,與薛家五虎認了本家,結爲兄弟,十分親熱。於七在席面上說:“施不全害了我哥哥於六,我若不手斬施不全之頭,誓不爲人。”薛氏弟兄第三的名叫薛鳳,爲人奸謀百出,詭計多端,而且夜行術的功夫算他最好,若論刀槍拳足,也遠是強哪!當時聽薛酬之言,想起妻子的話來。未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