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金大力看見鐵匠夫妻相打,因他兇惡,便疑他是張有德的兇手,所以對施公說了一遍。施公聽說,便命金大力再去細訪,是否屬實,回來稟覆。大力答應去訪,暫且不表。
再說施公因失去金牌,尚不知何人盜去。計全雖有去訪褚標之計,只因纔到徐州。現在諸事已完,黃天霸向施公道:“大人金牌失落,卑職要往褚家莊訪那褚標。”施公道:“賢弟一人獨去,我卻放心不下。不若仍煩計賢弟同去,彼此好有個商議。”黃天霸道:“謹遵大人吩咐。”計全當時答應。施公道:“你們明日再去罷!”兩人唯唯聽命。計、黃將應帶之物收拾妥當,失去安歇。次日一早,帶了盤費,各藏兵器,便向施公告辭。
走了三日,到了褚家莊上,但見黃葉半凋,清流徐繞。行去約半里,便是莊屋。只見朝南三座大門,中間大門外站立兩個莊丁,在那裏閒話。二人上前,問了一聲道:“夥計們,你們這裏,可是褚家莊麼?”莊丁答道:“正是。”黃天霸道:“你家老莊主在家罷?”莊丁道:“在家呢!”黃天霸又道:“煩你進去說一聲,說外面有兩個人,叫黃天霸、計全,特來拜訪,務要相見。”莊丁答應進去,走入偏室,望着褚標說道:“現在門外有兩人,一叫黃天霸,一叫計全,特來拜訪的。”
褚標聽說,便命莊丁開了正門。莊丁出來說:“我家老莊主,有請二位相見。”黃、計二人聽見,跟着進去,過了院落。但見有個老者,約有六十開外年紀,鬚髮半白,步履雄壯,從廳上走下來。計全心中早已敬服,忙同天霸趕着走上前去說道:“上面敢是褚老英雄麼?”褚標見二人恭敬和平,英雄氣概,不覺暗暗誇獎。遂道:“二位遠來,有失迎迓,尚乞恕罪。”
黃天霸、計全亦同聲答道:“豈敢!豈敢!”說着已走上階臺。
褚標讓進客廳,彼此行禮,分賓主坐下。莊丁獻了茶。黃天霸、計全道:“晚輩久仰老英雄大名,無由得見,今幸不棄,得見英顏,足爲欽慕。然冒昧造府,還求原諒。”褚標道:“豈敢!豈敢!老朽家居株守,日逐頹唐,回憶少年,皆成往事。惟聞二少年英雄名世,棄暗投明,上爲國家棟梁,下爲蒼生造福,前程遠大,功業昭垂。老夫散閒,望塵莫及,慚愧之至。”黃天霸道:“晚輩無知,過蒙厚獎,實不敢當。雖現在博得一官半職,而綠林強人,與晚輩等不共戴天,欲復仇尋釁。晚輩等,又因施大人忠心爲國,不敢遇事畏避;故此,皇上愈看重晚輩,晚輩之仇,愈結愈深。甚至以殺兄逼嫂爲名,欲將晚輩致之死地。不知惡虎莊之事,亦追於不得已爲之,豈好爲此殘忍之舉?老英雄高才卓識,不知以爲然否?”褚標道:“令兄令嫂,同時棄世。依老朽看來,實他二人不識時務,非怪賢弟殘忍不仁。若江湖朋友,多以此事相責,陰圖謀害,此皆若輩居心,無怪所遇身亡也。”黃天霸復說道:“老英雄明鑑,使晚輩得明心跡,惟恨相見太晚。既蒙知許,以後請以叔侄稱呼。”褚標大笑道:“既如此說法,老朽便放肆了。”計全、黃天霸二人齊道:“這是當得呢!”
褚標道:“今二位賢侄到此,是從哪裏來的呢?”黃天霸道:“小侄實不敢瞞,有一事奉求老叔幫助。前數日行抵安樂驛,大人那塊金牌,三更時分被盜去,留下一個紙帖,上寫:‘桂蘭女子賽雲飛盜去金牌’,並指明要小侄去取。小侄當時就要去訪,後來大人一再攔阻,復經計大哥在大人前說項:欲知金牌失落何方,桂蘭女子究住何處,必得叩問老敘,方可明白。今特奉大人之命,與計大哥竭誠到此,叩求老叔指教,幫助一二。”褚標道:“原來她也要去同賢侄作對,可就難說了。這桂蘭女子,老朽是知道的。她本姓張,住海州鳳凰嶺上,就是鳳凰嶺張七的女兒。這鳳凰嶺張七,在江湖上,也是大大有名的人。他卻只生一女,生得極其美貌。可是生性驕傲,跟着他老子,學得一身好本領,飛檐走壁,身輕如雲。所以她自己起個外號,叫作賽雲飛,卻是名實相符。又慣使袖箭,百步之外,百發百中。若要去捉此人,賢侄可不要惱,卻是有些棘手。旁的不說,就是她那住處,就不容易上去。四面埋伏,不知道的踐踏埋伏,就要被擒。更兼他父女兩個英勇無敵。賢侄一人,恐不能料其必勝。就是計賢侄同去,也未必能拿到手。”只見黃天霸勃然變色道:“老叔不必見怪,小侄偏要前去。看她怎樣厲害。連計大哥也不要同去,只小侄一人獨往。若不將她父女或拿或殺,我黃天霸誓不爲人!”褚標一面聽他說,一面見他形色,真是敢作敢爲,暗暗稱讚,方欲開口,計全一旁說道:“黃兄弟聽不了半句話,便要跳起來。褚老叔既認得姓張的,此事便好了。還求褚老叔設個法兒,能夠善開交更好。”褚標道:“張七後因一件買賣,我勸他不要做,他不信,因此惱了。現已好久不來,必得請個人來,方能了結。”計全道:“老叔所說這個人,姓甚名誰?還求指教。”褚標道:“說起這人,大約二位也可知道。此人姓朱,名光祖。”計全道:“就是朱大哥,小侄等也會過的,這就更好了。”說罷,褚標就寫了一封書,叫莊丁往請朱光祖,不表。
再說金大力,訪那鐵匠,果是兇暴異常,老婆相勸,不聽成仇。他將此言回稟施公。施公即傳知銅山縣,將他捉拿前來,當堂拷問。那鐵匠道:“小的名叫吳仁。因住鄉間做工,回來天晚,走到土溝地方,見有個賣布的獨行,肩擔着鈔袋,頗爲沉重。小的不合見財起意,將手中鐵錘,出其不意在賣布的頭上打了一下,便見他腦漿俱出,死於非命。小的即將鈔袋扛回,有青錢六千,紋銀一錠。所供是實,即求開恩。”知縣命人錄了口供,又叫吳仁畫了押,並擬了死罪抵賞,先行收禁。一面申詳上憲,候公文到後,即處斬不提。再說計全、黃天霸二人,等褚標去請朱光祖前來。卻好朱光祖並未接着褚標的信,忽然而來。欲知朱光祖說出什麼話來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