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說計全想出變通法兒,向施公說道:“卑職愚見:最妙下一道札諭,先雲招安,後說爲天霸擇婦。在大人既不失身分,在張七又有光輝,即天霸亦感激大人的恩德。卑職再前去作說,此事斷無不成。至褚標、朱光祖二人,只須拿大人的名帖,向他們說一聲,他兩個自會答應,此外別無難事。”施公聽說,遂道:“照此辦法,甚合吾意。”即令施安請幕府擬稿,即日繕就,交計全帶去。
且說黃天霸在張七家內,留下金鏢,仍回客店,已至四更時分。天霸獨自靠在炕上,胡思亂想道:“張桂蘭那個女子,真算是才貌雙全。我若得了這個老婆,平生之願已足。只可惜張桂蘭既有心於我,大不該盜去金牌。”又想道:“我幸虧不曾莽撞,若把他父女傷了,不是負了褚老叔他們的好心嗎?”
一人只管亂想,想困極了,方纔睡去。次早起身,小二送進面水。天霸洗了臉,便到外面,四處觀望。走到店堂,忽見褚標、朱光祖二人走進店來。天霸正要招呼,褚標已經看見,便喚道:“黃賢侄,你是幾時到的?”天霸道:“昨日晚上到的。”褚標道:“你叫咱們趕得好苦呀!”說着,天霸將他二人讓進裏面,招呼店小二拿茶。小二答應,將茶擺在桌上,便自出去。
褚標道:“賢侄既如此,爲何還不去呢?”黃天霸道:“不瞞你老說,昨夜已去過了。”褚標道:“既已前去,爲何又轉回來?莫非不識路徑,恐陷入埋伏麼?”天霸道:“這也不是,小侄前去的時候,本是負氣而行。及至到那裏,在他房上,只聽裏面一男一女,唧唧噥噥的說話。小侄聽了一會,只聽出兩句,說什麼‘等你褚伯父、朱老叔來再議。’知是張七父女,因此小侄不曾下去,恐怕有負你二位盛情。後又想着我既到此,若不給他們個憑據,也免空跑一趟。遂將金鏢取出一隻,由窗外打人房內。一來顯顯小侄的本領;二來叫他們知道,不敢藐視;三來給你們二位做個見證。不然,小侄說去過了,你二位都不相信。”褚標聽說,便望朱光祖丟了個眼色,說道:“黃賢弟,據你說來,礙着老夫與朱賢弟面上,我看來倒可不必。如果要去,今晚我等在這裏等候,看賢侄建功立業,你能將桂蘭擒下嶺來,或竟將她殺了,老夫便從此佩服。何必礙着我兩個薄面,致使賢侄不能速取此牌,未免有負豪興。”天霸被褚標這一番話,說得啞口無言。朱光祖在旁,趕着說道:“褚大哥,不是這個說法。黃賢弟既看你我薄面,這也是他的好處,不可埋沒人心。爲今之計,吃過飯便同黃賢弟一齊上嶺。見着張七,大家說開了,便沒有事。萬一張七要與黃賢弟比試,賢弟就計較計較,也是我輩應分之事。”黃天霸道:“二位先去。咱初更時分,仍是由高而進。那時二位等咱下來,比這同去,較爲體面;卻不可先行說出。此去見着張七,還要假作問他,咱曾去過沒有?等到去的時節,以後之事,便由二位做主了,可不要叫咱太弱。”褚標道:“既這樣說法,我便依你。”說着,店小二已送進午飯。三人用畢,擦了臉,又吃了茶。褚標道:“咱們好去了。”朱光祖答應,登時出了店門,竟望鳳凰嶺而去。
不一會已到,當由莊丁通報,張七便笑迎出來。三人到了廳上。張七先向褚標道:“些須小事,何足介懷?既已說明,更當格外相契。”彼此又重見了禮,然後坐下。莊丁獻上茶。
張七又道:“咱倆數年不見,老哥竟老得多了。”褚標道:“賢弟也老好些。我們皆無能爲了,只好看那些後輩作一番事業罷!”
說着,張七便叫莊丁將張桂蘭喚出來。莊丁答應進去。少時桂蘭出來,張七便叫桂蘭給褚伯父、朱老叔見禮。桂蘭一一見禮畢,站在一旁。褚標說道:“這位侄女越發長得脫跳了。竟不是女孩子氣派,居然能做出一件驚人事來,可羨,可羨。”張桂蘭轉身向裏走去。褚標停住口,不說此話,復問張七說道:“黃天霸曾來過沒有?”張七道:“他是來過了,還留下一隻金鏢。等我們出去追尋,不知去向。”朱光祖道:“我們本來約他同來的,忽然夜間不見了,我就曉得他一定到此,所以我們也趕着下來,不料他來而復去。他要與我們同來,覺得面子上不好看。到此不即動手,是看的我們的薄面。留下金鏢,是顯得他的武藝,這便是他用意了。”褚標道:“此話有理。”朱光祖道:“今晚他必前來,望我們可到沒有。我們今夜可要留心,等他來時,硬把他叫了下來,拜見丈人老子。”張七道:“賢弟不要戲謔,愚兄前說之話,他究允與不允呢?”褚標道:“有什麼不允。得了這樣好老婆、好丈人,還有什麼話說呢?莫說三件,就是三十件,也是依的。老弟你放心,將來還要得誥封呢!”說得三人笑了一陣。張七道:“老哥你這麼大年紀,還要戲謔,這是何必呢?”褚標又向張七說道:“如果天霸今夜來時,我們叫他下來,你倒怎麼說法?”張七道:“不瞞老哥說,總與他比個高下。”朱光祖道:“此時且不必作急,等他來商量不遲。”說着天已黑,擺上酒來,三人入座用酒。一會飯畢,又坐在那裏閒話。忽聽見院中有塊石子一響,張七聽得真切,即便走到院落內,一個箭步,躍上屋面。畢竟張七如何與天霸比試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