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施公由德州城內拿住了飛腿喬三,就地正法;誰知喬三的兄弟,逃跑至黃隆基的小舅子家裏。看官,你道黃隆基的妻弟是誰,此人大有名頭。她兄乃千歲宮中一名首領;兄弟現捐納的州同,又藉着哥哥勢力,就無端作惡,壓迫良民,通官交吏,無所不爲,心傲氣雄。此人姓羅名叫似虎,人送個外號,叫作惡閻王。那日喬四給他送了個信去,哭訴其情。惡霸一聽此信,氣不可言,卻有心合施不全作對,替姐夫、姐姐報仇。
估量着施不全勢力大,他乃奉旨欽差,猶如皇上一般。走動時,官役圍隨,到處官兵擁護,勢派不小,難以下手。欲待不管,恨之有餘。無奈寫書一封,差人上京,送到首領哥哥那裏,給他姐夫報仇。他哥哥轉求千歲,在聖上駕前奏言施不全過惡,不過是求其歸罪於施公,方消此恨。待遇機會,好報此仇。
且不言惡徒羅似虎,再說施大人自從離了德州,轉牌早到景州。大小官員,忙接欽差,排開執事、兵丁、衙役,接至城外。文武跪在兩旁,各舉手本,自報花名。頂馬施安傳話,叫他們起去,到公館伺候。衆官聽了,平身站起,兩旁分開,讓欽差執事、頂馬、轎子過去,這才一齊上馬,跟隨欽差,前護後擁,進景州城,頃刻來到公館滴水檐前落轎。欽差下轎進內,淨面更衣,吃茶不表。且說衆官不敢入內,將手本投遞。長隨接過,入內去不多時,出來高聲說道:“大人吩咐:衆官免見!明日在州衙伺候辦事。”衆官答應,各自散去。
且說施公在大廳用飯已畢,閒坐吃茶,郭起鳳、王殿臣、施安等,在廳外伺候。內中惟有黃天霸、關小西他二人在廂房,用飯已完,也是閒坐吃茶。爲何他二人不在廳外伺候呢?有個緣故,關小西是自己投來,自願效力,並非銀錢買來的奴僕;二來又有幾次功勞。黃天霸乃是施公親自請來幫助的,這一入京,賢臣保舉,引見聖上,還不定封他二人什麼官職,故此以客禮待之。閒言不敘。且說忠良在廳內叫聲“施安”。長隨答應,掀簾進內,在一旁垂手侍立。施公說:“你去把黃壯士、關壯士叫來,我有話說。”內司答應,出廳不多時,把二人帶進來。他二人在下面,將要行禮,施公把手一擺,二人平身,一旁侍立。賢臣叫請:“二位壯士,本院叫你們不爲別事,因本院當年有個同窗契友——此人乃中堂王希王老爺的族侄,名叫王年,現爲陝西的學院,原是此郡人氏。他的父母俱在本鄉居住。我今有一拜帖,關壯士可去一投。黃壯士暫與本院敘談,免我在此發悶。”關太說:“小人願去。討老爺示下,不知此人住什麼地方?”施公說:“去歲王大老爺差人下書到京,書信上寫着在此郡王家屯居住;再者門前有旗杆、掛進士匾的就是他家。”關太回答:“小人知道。”施公忙將書字遞與好漢。
小西接過,出廳而去。
黃天霸在一旁,口尊:“老爺,小的想起一件事來。”施公問什麼事?天霸說:“小的先同王家兄弟在一處居住。聽見他說過有個親孃舅,乃是一個財主,此人有名的叫丁太保。我想王棟不辭而去,或是往他舅舅家去了。我的意思要想找他問問,他不辭而去臨陣脫逃的緣故。看他怎麼見我?不知老爺準與不準。”施公這次待黃天霸不比在江都縣之時,乃是聘請出來,怎麼好意思不令他前去?再說此處在州城之內,館驛之中,許多兵丁衛役伺候,也無用他之處。至遲不過明日就來,後日就可進身,大約不至誤事。二來也是合該有禍——施公不教他二人離開,焉有這場險禍?且說施公聞聽天霸要去找王棟,老爺沉了一下說:“壯士此次要去,見着王棟,也不必浮躁。雖然走了於七,也非他一人之錯。他如願意跟官呢,你只管同他回來見我。施某這一進京,自然不肯難爲他。如不願回來呢,也就罷了。千萬壯士早回來。”天霸回言:“曉得。”
言罷轉身回來不表。且說施公打發天霸去後,天色已到黃昏,館夫秉上燈燭。施公獨坐觀書,施安一旁侍立。天交初更,施公惦記明日到衙內查看各案招稿,衆官有無病弊虧空,好進京交旨。忠良心內一煩,合上書本,吩咐施安打鋪安歇。內司應說:“回老爺,早已鋪設妥當了。”施公說:“你去吩咐他們小心火燭、門戶要緊。”施安轉身出去,告訴了館夫,把門閉好,自己在外間屋內安歇不表。施公熄燭上牀,心中睏倦,朦朧睡去。不多時,天交二鼓,心血來潮,似睡不睡,忽聽門外有喝道之聲。不知何故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