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周汝昌  一九五七年四月十三日

玉言吾兄再鉴:

  尊恙想早已大愈。闻医言,今春流感虽猖獗,但如无他症骈发,过三数日即可自已。此间高荫甫兄日昨亦染疾,自作烧迄大好亦只三日,服羚翘解毒丸三四圆,未经医看,便而霍然,可证医言之非谬。不佞栗栗自危,幸免于难,惟时时服APC及钙克斯等药,不敢大意也。清明已过,风雪肆虐,气温骤低,有如初冬,虚度六十岁,如此春日尚是初遭,至希吾兄加意珍摄,万勿疏忽。寿词自当遵嘱以大幅写之(诚如来书所言,落去一字,刻已拟为等字矣。),惟体力衰败,何时能了此愿心殊不敢必。草草涂鸦,大约十馀分钟即可交卷,然既无以对玉言,亦无以表老糟;若刻意求工,矜持之下又恐反成败阙,以是踌躇,不能下笔。上周偶于夜间外出散步,竟又吃跌,幸是土地,不致大苦,然至今已十馀日,仍觉全身酸楚,四肢无力。适值此周院中停课学习《再论》,下周又有春假三日,可以安心休养,不幸中之幸也。

  大作和《沁园春》自寿词,不类平时笔致,大约调所限,韵所限,遂变质实为清空、晦涩为流利耳。但落韵极隐,不大似是和作,惟“人”字颇牵强,得无又用僻典乎?日昨正刚来,曾出以示之,渠读至此处,亦连连摇首曰“不得,不得”。私意玉言平时为诗词,落笔之先早有许许多多古典字面跟踪而至,故而写成之后,内容为词句所掩,不能透出。不过,如是云云,亦只是老糟之感性认识,不能作为定评,仍须兄自消息之也。吾兄书法,比来大进,此次来札,虽少极时所作,仍有清峻之致,至可喜也,但转折处多不能参用篆法耳(转折处用篆法,须使中锋,书成后不独浑厚,亦且宽绰)。此颂

健康

顾随顿 四月十三日上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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