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卢伯屏  一九二三年五月三十一日

振千、杕生、伯屏三兄:

  昨夜十时,接得相片六张,至以为乐,使弟破岑寂不少也。谢谢!共计——

  1.紫藤、紫荆花下,振、杕合影;

  2.洋河北望图;

  3.振千及其公子、女公子合影;(可惜无邱夫人也。)

  4.杕生啜茗,读书照相;

  5.伯屏阅《国耻刊》照相;

  6.范公祠全景。


  天渐热,教课又甚忙,每神经有所刺激,辄竟宵不能寐,甚苦也!

  昨日临清,岳家有纪纲晋省,来校晤余。我据其言语中各点观察之,似荫亭已分娩。虽不知是男是女;然以其不曾道大喜,疑是“弄瓦”也。舍下来信,亦未道及。(大约恐我失望之故。)其实生男、生女,都是一样;只要出生者,是爱之结晶便为佳耳!老顾虽不达,何至以此介介?我知荫庭必与我有同情——但又恐家人言语、颜色,使我荫庭有所难堪耳。我思至此,不禁欲哭已!

  日来闭户读书,改卷子,睡大觉;已与社会中俗人无所往来——牌是早已戒掉矣。学生待我甚好,使我得不少安慰。一天,在班上谈及宗教问题,我说:“宗教中的‘神’是信仰对象的虚拟物。”——这定义未免太累赘已。学生问我:“老师有所信仰否?”我答:“正在徘徊歧路。你们有所信仰否?”学生有些说:“无。”有些说:“老师便是我们信仰的对象。”我笑说:“还到不了那一刻。”


  日前有信致君培,对于“创造”中作家大肆抨击,破口谩骂。君培至今尚未来信表示态度。昨日又去第二封信,下总攻击。大约君培之动员令,不日亦将下矣。此非我任性;三位老兄试揭开《创造》二卷一号,一读《卓文君》、《李白之死》诸篇,真足令人作三日呕也!

  盼望你们拨冗来信,虽然我亦忙得不能作长信。

你们的好友


顾随 五月卅一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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