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卢季韶(继韶)  一九二二年十一月四日

季弟如晤:

  在青奉一函,想已达。随以女职交代事,又来济一次,得见老弟最近所发信一封。知君培、芸生对于《深夜》甚努力。我自病愈后,未曾有所发表。最近奔走于青州济南之间,脑中更无一点有价值的思想矣。可怜!可怜!

  但无论如何,我对于《深夜》,有不能卸脱之责。刷印一层,如北京、上海无望,可暂在济南付印(经济亦可暂由我负)。我虽无新稿,尚有旧著可以塞责也。君培、芸生可整理稿件,交弟暂存。

  屏兄在闵,甚苦。我数日前即发电催其到青任国文教员兼指导主任,不知能来否。迄今尚未得其复电也。

  极无聊时,忽得来函,得悉二三好友近况,至以为慰。随近中病体渐愈,惟不能读书作文耳。济南人士,可与谈者极少,故暇时常打牌消遣,真地狱耳。

  病中发热极烈,思想极消极,一次忽思及身后事。第一,先求父亲将拙著杂稿邮冯、二卢、孙四先生校检付印。第二,则当力疾自书挽联——大意“昔为书生,今为书死”,“人患才短,我患才多”。而今回想,辄复哑然自笑:顾羡季终不脱旧日“辞章家”及“名士”习气,不足与于学者之林也。

  君培来函云,曾寄明片一张,多伤心语;但我并未接得此项明片,至为可怪。弟病中亦正多伤心事,曾一度夜深不寐,流泪湿枕。盖一周间,我妻父与内弟先后逝世。既痛死生靡常,又恐内子孱弱之躯,哀毁致疾。近遵医生嘱,不甚敢作失意想,勉强自排解,甚苦也。

  书至此,头已微痛,且住笔。函甚短小,惜不精悍耳!

  继韶、芸生、君培三友均此

顾随上言 十一月四日


  再来函致女职校亦可。因我已能日日上课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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